华桢良看着她自然而然的神色,心里却痒起来。
她十二岁便入宫陪他,虽已是明媒正娶、先皇御赐的太子妃,但毕竟是个未及笄的女童,他只是当日后的妻子养着,心地也清楚这凭借她的样貌、才情,以及背后的卿家,他日他华桢良登基,那她卿子菀定然是皇后。
十二岁的卿子菀,容貌秀美,虽还未长开,却也看得出日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那时他也不过刚满十七,交到他手上的事情也少,除开学习,还有许多时间陪她玩耍。再后来她年长些,及笄了,花容月貌显现出来,果然是个足以祸国殃民的美人。
那时,她便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妻。
只是那时他也忙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着一面也是常有的事情。
好在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一个人在东宫待着,陪伴他左右的时候也乖巧可人,他也习惯了只有她一人在他身边相伴。
想来,自父皇自觉年迈,临终之际在朝堂上正式传位于他后,他和她也有十数天未见。
想到这里,华桢良不由有些愧疚。
卿子菀不觉,吃完了软梅糕,肚子还没填饱,正想着向哪一种糕点下手,却见皇帝伸手捻了一块玉兰酥凑到她嘴边,道,“啊。”
她抬起眼看他,自然知道他这声“啊”是让她张嘴,唇边勾起乖巧的笑,张了张嘴。
喂食这种事情,只在卿子菀及笄之前还做过。那时华桢良当她是个孩子,待她极其和气温柔,许多时候见她乖巧可爱、童稚天真,又知她喜欢软梅糕,常常会备一些。有时心情极好,便主动喂给她吃,看她心满意足,也觉舒畅。
后来卿子菀及笄,夫妻之间倒再没这样的乐事。
华桢良现下心底溢满了柔情,又难得见向来端庄的卿子菀露出这番小女儿娇态,便主动喂了她。
卿子菀心底却有些复杂,方才她特地没行礼,且看见她掀了盖头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吃东西,他都没责怪她,说明她毕竟还是特殊。可她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毕竟……他恨她。
她的心里,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
他是她的良人,她总不愿意相信,是他,害了她。
纵使她是旷世的才女,但终归,也就是个期盼着夫君垂怜的小女人。
狐妖先前嘱咐过的事情在耳边回响起,卿子菀看了看华桢良温柔的神色,心中百转千回,却仍旧是乖乖咬下那玉兰酥。
玉兰酥比不得软梅糕入口即化的酸甜,却也是清爽可口的良品。卿子菀心情复杂,吃的时候也没太注意,几点酥皮扑簌簌掉下来,沾在她唇边,华桢良见了,顺便也伸指抹去了。
卿子菀眨眨眼,唇边他抹过的地方仿佛还停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令她不由得回想起白日里他将凤印递交到她手上时不经意的碰触。垂眼瞧了瞧华桢良还没拿开的手指,卿子菀便低头含住了。
华桢良挑挑眉,有些讶异卿子菀这般大胆的举动,可指尖温热柔软的触感实在太诱惑,一时间也不想抽出手指。
卿子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华桢良指尖,方慢条斯理地松了口,抬起头看着华桢良,笑得很无辜:“陛下指上有食渣。”
华桢良不置可否地笑笑,目光落在卿子菀娇嫩的唇上,道:“数日不见,当刮目相待。不知三娘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卿子菀在卿家排老三,华桢良平日里除了子菀,亦会唤一声三娘。
听华桢良这么一说,卿子菀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红晕:“子菀一直都这般,皇上没发现罢了。”
——三娘,是平时闺房乐趣之间,他会唤的名字。
华桢良心情好,也不多问。私底下,卿子菀是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明面上仍旧是那个卿家的嫡长女,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端庄典雅。
这般想着,他笑笑,一身红色的喜服更显出英俊:“今日再次大婚,便不要误了时辰。”说着,他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和卿子菀各倒了一杯酒,“来,喝罢。”
这准备的是普通的交杯酒,毕竟横竖都不是第一次娶亲,这也只是过一个形式。真正的合卺酒他们已经在她十二岁那年喝完。
卿子菀面不改色,笑笑,伸手挽了华桢良的胳膊,握住那酒杯,道:“愿与皇上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