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夫人此刻也清醒了不少,犹豫片刻,便道:“只能请一个沈府的医婆过来,来了就不能走,以后都得待在这儿!”
眼看着卜夫人终于松了口,公孙医婆也跟着松了口气,公孙医婆心知沈凝心的胎怕是保不住,若砸在她手里,只怕还要受罚,有沈府的医婆来担着反倒少了许多麻烦。
沈凝心到底是沈夫人亲生女儿,卜夫人派人过去才刚没多久,沈夫人便派了好几个医婆过来,奈何被卜夫人的人拦在二门外,只允了一个姓独孤的医婆进去。
沈凝心同卜夫人闹了不快,腹中已经隐隐作痛,见独孤医婆过来急忙道:“快给我看看,这孩子可还好?”
独孤医婆搭脉后却也浑身一震,这胎象着实羸弱,可独孤医婆见沈凝心面色焦急,生怕若照实说了惊着沈凝心,只诺诺道,“小姐这脉象还好,小人给小姐开两副安胎药便好。”
沈凝心听后,心中放下了大半,赏了独孤医婆无两银子,便遣退众人歇息了。独孤医婆捧着那无两银子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想,此事还是得快些禀报沈夫人才是,沈凝心这胎象羸弱,孩子是摆明了保不住的,若强行保胎,只怕会伤到沈凝心的身子。可独孤医婆才出了长安阁,便被两个壮汉拦住架到了卜夫人的未名居。
未名居里,卜夫人一身绛紫色家常衣裳端坐在矮榻上,身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衣妇人小心伺候着,那妇人看穿戴不似婢子仆妇,可那妇人对着卜夫人却又比婢子仆妇还要卑微讨好,独孤医婆偷觑那妇人,却发觉那妇人也在偷觑她,那妇人鹅蛋脸、杏仁眼,却总归少了一股气韵,虽美却贫。
“阿珂,你先回去罢。”卜夫人头也不抬,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仿若不过在差遣仆妇。
独孤医婆这才恍然想起,淮安王府的二公子、卜夫人长子娶的似乎就是一个姓刘的富农之女,那富农之女据说还有个小字阿珂,说是当初她爹娘觉着她国色天香,便给她娶了这么一个前朝美人的小字,只是这刘阿珂的爹娘怕是不知,前朝那叫阿珂的美人可是身首异处、凄惨无比。
二少夫人刘氏却并未离去,笑着柔声道:“我再伺候母亲一会儿罢。”
独孤医婆看着刘氏,心底颇为不屑,刘氏虽笑却笑得唯唯诺诺,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惺惺作态之姿,忸怩得还不如沈府沈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大方。
“独孤医婆,我问你,沈氏脉象如何?你给我如实说!”卜夫人冷冷道。
独孤医婆汗出如浆,她看了一眼跪在她旁边的公孙医婆,心知公孙医婆只怕早已将一切告知卜夫人,若是她有所隐瞒,今日说不定根本就出不了王府的大门了。半晌,独孤医婆心一横,直言道:“小姐脉象虚浮,这胎怕是保不住了,如今趁早饮下落胎药,尚可保小姐身子平安,若是再晚些时候……怕是……”
半晌,未名居一片死寂,院子里落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独孤医婆匍匐在地,她只看得到卜夫人的那双绛紫色缎面鞋。
“若是保下胎儿呢?”卜夫人声音沉稳波澜不惊。
独孤医婆一窒,半晌,喃喃道:“若是如此……若是如此……怕会伤及小姐的身子。”
卜夫人又怎会不知?先前公孙医婆已将这些事悉数告知,可这一胎着实要紧了些,沈凝心生下孩子后就和王府有了斩不断的血脉,卜夫人就能将沈凝心操纵于鼓掌之中。卜夫人攥紧了手掌,狠狠道:“你必得保住她腹中孩子,否则,我就让你在烟柳巷的丈夫死在牢里、让你两个儿子活不到明年!”
独孤医婆有一个不争气的丈夫和两个幼子,她的丈夫曾因醉酒犯下不少祸事,若有人揭发到官府只怕不在牢里待上十年八年是休想出来。卜夫人之所以会在那几个医婆中唯独选了独孤医婆去给沈凝心诊脉,就是因着独孤医婆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把柄。
独孤医婆汗如雨下,她是沈府的医婆,若强行保胎,只怕孩子生下来沈凝心便毁了身子,若是个儿子倒还无妨,沈凝心后半生尚且有个倚靠,可若这一胎是个女儿,那沈府保不齐要怪罪她作为医婆未能让小姐身子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