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鸾问道:“也就是说,在你听到惨叫之前,冯桂是看得见与他争执的人只有陈父一个是吧。”
姚小梅点头道:“是的,先前便说了,屋里只有两人。”
寺正不耐烦道:“陆校书,我看这案子便到此为止吧,房门紧锁着,陈大人便是想杀人也是进不去的。”
陆栖鸾摇头道:“寺正大人是未去过现场,此案由枭卫府办理,知道案发的房间和陈望的修休息的房间,其实是连在一起的。而桃李堂是会客所在,隔间为求通风,大多有一扇不常打开的窗户连通。”
姚小梅道:“是这样的,桃李堂背靠南湖,若不通风便易生潮,但那窗户只在每月洒扫时开,平时是不用的。”
寺正哼了一声,忽然又觉得胳膊发寒,扭头一看太子正凉凉地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立时坐直。
“那下官便继续说了。”陆栖鸾抖开一张画着两间房门的纸,道:“小梅听见冯侍郎惨叫后,立即去楼下找管事上来,管事年迈,过了约四十息的时间才上来,等到了门前时,陈父已经从楼上跌落了下去,也就是说,在这四十息的时间里,现场只有陈望、陈父、冯桂三个人。”
寺正皱眉道:“陆校书,你说话可要放严谨些,就算有四十息的时间,你怎么就知道陈大人翻窗到了隔壁杀人呢?本官丑话说在前面,你等小官胡乱诬陷上官,是要流放的。”
“下官自然是有证据。”
陆栖鸾又拿出两张纸,道:“左边这张《春夜送冯侍郎》是冯侍郎为嘲讽陈父,念给陈父的诗,右边这张无题则是现场发现的诗。”
寺正拿过去仔细审阅,那首《春夜送冯侍郎》,写的是:
倦读诗书十四年,浪死虚生空度闲。
拗莲作寸丝难绝,兴酣落笔摇五岳。
残英虽亦妒我香,寸叶犹可慰悲怀。
杯酒难敬识骥心。应报伯君爱逸才。
冯桂的证词是“背”给陈父听的,实际上现场应该是没有写在纸上的,那么这张专门献给冯桂诗文是从哪儿来的?
最耐人寻味的是,冯桂所背的与现场发现的诗文并不一样,作为实证的《无题》最后两句则是“一夜愁杀湘南客,白衣诗人乌发霜。”
寺正斜着眼看了半晌,道:“又如何?许是冯侍郎记错了呢?就凭这两句不一样的诗,就能栽赃陈大人杀人?”
“没错,第二首无题正是陈望杀人后在现场现写的,之所以不一样,则是他故意为之。”
“什么?”
“大人还看不明白?”陆栖鸾将《春夜送冯侍郎》折了一半,将每一句诗文的第三个字都露出来:“冯侍郎之所以拿这首诗来炫耀,是因为此诗藏中,写的是‘书生寸笔亦可敬君’,同理而言,第二首诗,才是陈望想真正表达的,也是我之所以判定陈望乃弑父之人的主因——”
寺正又将第二首诗看了一眼,骇然失色。
倦读诗书十四年,
浪死虚生空度闲。
拗莲作寸丝难绝,
兴酣落笔摇五岳。
残英虽亦妒我香,
寸叶犹可慰悲怀。
一夜愁杀湘南客。
白衣诗人乌发霜。
横着看,便是:书、生、寸、笔、亦、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