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晟……”虞莜唤了句钱晟的名字,便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只是微张着嘴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流云纹滚边,不禁眼眶一热。
“我没事。”
直到沉稳温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虞莜才反应过来,急忙推开钱晟想查看伤口,可也只能看见钱晟背后湿了一大片,以及升腾在空中若有若无的水汽。
虞莜见此眼神一凛,命钱顺六赶紧去请大夫,又让晚秋将钱晟扶去里屋,自己一人来处理此事。县衙不少人因为闻雪柔一案是收过钱晟不少好处的,就算没直接受惠也是耳闻到心痒难耐,见钱晟受伤两官差忙不迭上前想要“关心”一番,却都被身量娇小的虞莜挡住了。
“两位官爷,钱少爷可是钱家的独苗,伤病自是有名医治疗,但这歹人只能仰仗两位官爷伸张正义了。”
虞莜说这话时脸上仍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越看越让人觉得彻骨心寒。虞莜又向两位官差走近一步,眼睛却看向了一旁被虞家家丁按在地上的闹事者。
“上次虞家丫鬟早春一家不幸惨死一事虞莜见赵大人公务繁忙便暂时搁置,如今又遇此事,不知赵大人近日是否有空,虞莜想问个清楚。”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虞莜轻声道。
慵懒的神色高贵又冰冷,两位官差仅仅是受着这双眼的余光注视就不自觉咽了咽唾沫,忽然想起赵猛交代过不准再理会与夏冬寨相关的事,这虞莜要是追究起来,必定是麻烦事一件,而且钱晟又如此护着虞莜……
“哈哈,虞大小姐所言极是,我们也是关心则乱。”两位官差尴尬笑笑,不自觉后退了两步,“那我们就先将这闹事人带回衙门好好审问,一经查明立刻遣人通知,就不劳虞大小姐来府衙一趟了。”
“多谢大人,小六子送送两位官爷。”
虞莜选派来邸铺当伙计的皆是伶俐之人,官差一将闹事者押走邸铺内便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到店门口,虞莜浅浅一笑道,“今日让大家虚惊一场实在抱歉,为表歉意今日铭诚阁酒食全部免费。”
话音刚落,顾客便蜂拥而入,虞莜在店内亲自招呼了会儿,瞧见钱顺六回来也急忙跟进里屋。
即便宣朝男女间禁忌不若他国繁杂,但钱晟伤到的地方终究不好被外人所见,虞莜再担心也只能趁着钱顺六和大夫进屋时从门缝偷看,然而心却因为这这一瞥而猛地一沉。
钱晟……为何后背会有那么怖人的刀疤?!
钱家并非江宁土生土长的大家大户,而是七年前忽然搬来此处的人家。那时钱家只是南方顶有名的商户还未完全掌控水路商道,宣德三年,水患频发,原县令陈谋不仅不作为还贪得无厌,水贼更是猖狂,打家劫舍的事每旬都有听闻。
钱晟也是那年被水贼掳走,半年后才被钱戊找回,两年未出钱府大门,再出现在人前时便成了个十足的怂货。
虞莜一直以为钱晟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却未细想那些一同被掳走的孩童中独独钱晟被寻回,这半年钱晟究竟经历什么……她无从得知,却大放厥词让钱晟改变,真是太不要脸了……
退至院中虞莜拒绝了晚秋去石凳上坐着等待的劝说,只是朝着紧闭的那扇门直直站着,心中思绪犹如风中落叶,不知根在何处,又要落至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