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步履之往 苏尔流年 1983 字 10个月前

第十一章:遥遥清白之年

渗进窗内的风,带着腥涩泥土气息。

两盅高粱酒入喉,步蘅脸色未改,风过,反散了脸上余温。

适才她组织答案,停顿时长偏久。

封疆候了会儿,末了耐心告罄,只手撑墙,另一只手攥拳垂在腰侧,起身走人,撂了句:“行了,滚去睡。”

“现在?”

封疆呵笑:“磨蹭有好事?留下来听你即兴编鬼故事?”

末了把挂在衣帽架上的一顶棒球帽扣在步蘅头顶,转身离开前还施力摁了那帽檐一把。

帽檐下压,几乎遮了步蘅全部视线,除了可见他那双笔直的腿在她视野内渐行渐远,未滞未停。

古刹的夜降临地早,静安师太接到步蘅电话时,已经睡过一轮,刚被院子里酝酿抱小鸡的老鸡不分昼夜辛勤扑棱翅膀的声儿给吵醒。

电话乍接通,静安开嗓搁那头一通骂。

白檐胡同整一片黑漆静悄,灯关了,步蘅全身浸于夜色间,没想到雨后九月的夜如此暗,天光被遮得严丝合缝。

封疆那间房位于院内西首,步蘅置身东厢房,即便夜深静寂,这距离也足够隔音。静安骂出一千分贝也传不到封疆耳朵里去

那骂声介于鸟语和人语之间,步蘅只听她老人家在骂,但她在骂什么,步蘅一概未捕捉到。

等骂声止了,步蘅听不到任何声了才问:“大晚上做扩肺运动?”

静安:“……”

静安口气不善:“你最好有天塌了那等大事。”

步蘅:“鄙人脸皮薄,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静安:“有事儿上奏,没事儿睡觉。”

步蘅叹气:“有。”

声筒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是静安于半醒间紧急穿衣服开灯,同时道:“准奏。”

步蘅引静安回忆:“还记不记得我爸的那个女学生?”

静安师太:“你那死鬼老爸的学生多了去了,连我庵里的扫地小妮子都是,老槐树窝里那麻雀也算半个,谁知道你跟我提哪一个?”

步蘅给出三个关键词:“红裙子,麻花辫,留守儿童。”

静安即刻又骂出声。

步蘅莫名想附和她说一句艹。

但她没有,她忍住了。

这三个关键词,是某一年这城市三百多期《城市晚报》中,最受瞩目的一期里一则爆炸性社会新闻的标题用语。

红裙少女,头绑麻花辫,无邪含苞。

人间魔/鬼,披着衣/冠皮,猥/亵/女/生。

是来自社会弱势群体的泣血控诉。

远赴珠三角务工的家长回乡过年,见经久未见的女儿怕人怕事,内向自闭,逼问下才得知遭逢禽/兽毒/手。

但遗憾精/斑被洗,证据破坏。

一腔胸臆急于迸发,急于为民伸冤的执笔者慷慨陈词,报道一经发表,如巨石惊浪,在社交网络尚未发达的当是时,没有扩散出省,但于本地深度发酵,家喻户晓。

引无数人义愤填膺,带着正义感冲刺鞭笞那逃脱法律制裁的恶/魔。

民意浩浩荡荡,直抵步一聪的生活,于一瞬间让他领会何为世事无常,乾坤颠倒。

里面的人物都用了化名,但在那几千字的描述间,男主人公化名外的其他人物特征非常明显,指向的是做了多年“雷锋”的人民教师步一聪。

步蘅现在回忆步一聪,通常只回忆他那短暂如秋华的一辈子的前半部分。

前半生他为理想背井离乡,投身教育,他被人称为雷锋,栽桃种李无数。

后半部分她鲜少回忆,因为那几乎全是风雨如晦。纵然法院断他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