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
这当然不是单指被破面和死神的战斗,破坏得一片狼藉的公园。
还有阿申。
她的手被染上了有着铁锈味道的红色,她的身躯因为无法理解的事实而颤抖,她的思绪无比混乱,甚至无暇顾及同伴。
“……喂,你!……”
连语言能力也只能勉强拼凑起来的,黑色头发的审神者,很想抛下一切,狂奔到天涯海角的尽头。
“你是混蛋还是笨蛋啊啊啊!?”
想要说出的话,失灵一般地无法受自己自如地操纵:要么就闭上嘴沉默,锁住自己的一切想法;要么就发疯了似的声嘶力竭地大喊,仿佛这样就可以使自己的疑惑得到解答。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这少女又突然低声下气地哀求那昏迷、不省人事的少年来,生硬的转折,是最没有天分的作家的劣笔,“拜托——请你、求你——”
一个人,要憎恶一个人到何等的地步,才能眼睁睁地对他的呼救视而不见,目送他步入三途川;而一个人,又要敬爱一个人到何等的地步,才会对他的“你先走”熟视无睹,留下来共同战斗,生死相依呢?
正如前文所述,阿申一片混乱。
但是,其实只要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可以想到,一个人与一个人生死共存,可以是因为胁迫,利益,许许多多;一个人见死不救,冷漠地看着一个人失去呼吸,也不一定是出于多大的仇恨,或许只是生而为人的劣根性,或许是还要基础一点的求生本能。
那少年的行为,让现在的她的世界被一分为黑白分明的两种色彩——未来的她也许可以面对亲友的死亡也能立刻冷静下来,作出最大利益化的抉择。
但这不是现在的她能够达到的层次。
——虽然,只要思维一冷却,她又会如擅自地感动那样,擅自地漠然起来。
而至少现在,她感动于乱的去而复返,畏惧于乱的孱弱呼吸。
她不敢触碰那不断流出的滚烫血液,可是仅仅将手附着于可怖的伤口附近,就让手被染红了。跟别提能濒临破碎的本体刀——阿申甚至不敢碰它,只好借助方才战斗出现的伤口,把蕴藏着灵力的血液滴在刀刃上。
“手入!……——手入、要手入才行!……”
大脑和手,和身体一样颤抖着,不是空白,而是塞满了杂七杂八的,搞不清楚是什么的事物。
在这其中,稍微明显一点的,约摸只有方才发生的事了。
在己方的茶渡重伤失去战斗能力,一护尚未赶来,井上能自保就算不错的情况下,阿申因为犹豫不决,而被迫扯入战局。由于乱的一贯作为,总感觉他会在背后阴她一刀的阿申,干脆简洁地呵退了他,独自一人正面肛上了破面。
虽然眼睛是能跟上破面响转(类似于死神的瞬步)的速度,但是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想要强行追上的话,一定会坏掉的。想要不被一击致命,只能先施加足够牢固的防御。
阿申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她对于破面的攻击强度已经做出足够多的提防,就算是被牙密一拳砸破了破道凝成的防御,她也只是反应灵敏地借力向后跳跃,而没有被真正地伤到。
而这时——
在阿申看来,这可是真有够荒谬的。先前没有丝毫犹豫地,听从她的命令跑掉的乱藤四郎,居然趁她后退的空隙,从某个地方冲了出来,给了那个体型巨大的破面一刀。
……真是非常的默契。
明明之前无论浦原先生将她逼迫到了怎么样的绝境,乱都没有浦岛反应来得更加迅速。
阿申在那个瞬间,甚至将那个着着相同的粟田口军装的身影,误认为了前田。
接下来的对决,不可不说是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