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板愣了一下,上前拱手问:“左大护法有甚么见教?”言语动作间似乎是对对方颇为忌惮恭敬。
瘦子先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才道:“鲁三友,咱们先前说好了紧走四里路的,怎地磨磨唧唧半天,才走了一里?”
鲁老板面色难看起来,“左大护法方才也见着了外头的情形,这暴雪里赶路,牲畜也捱受不住的。如今不同天里凶险不同以往,我妹夫先前就是贪路多走了两里,教雪埋了,侥幸逃得性命出来,耳朵都冻掉了一只。”
瘦子狞笑道:“放屁!老子是来寻人的,不是来跟你找乐子的!我们兄弟拢共十多人折在里头,等不起你王八走路,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中间一直不曾开口的尖嘴矮子听见这话,吱吱地尖笑,冲驼背妇人道:“娘子,娘子,快来看王八了,好有趣儿。”
驼背妇人神情淡漠嫌恶地看他一眼,对着他的脸呸了声:“有什么有趣儿的?”说完事不关己地看向另一边,尖嘴矮子讪讪的也不敢还嘴。
瘦子旁边的络腮胡大汉突然出手如电,抓住了鲁老板的脖领子。鲁老板一个七尺男人,硬是被像捉鸡仔一样被他轻松拖到面前。他自浓密的胡子下龇出一口黄牙,脸上横肉一跳一跳的,“明天再走不到四里天,就削了你一家老小的脑袋。”
鲁老板被揪得面膛青白,却连还嘴都不曾,只道:“……左二护法有话好说。明日定走足四里。”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一把将鲁老板搡开。立时有鲁老板手下的伙计跑上来扶住他,大堂里一时落针可闻。
鲁老板手下伙计,个个也是身量厚实的汉子,却无一人上前为主家出头,均露出敢怒不敢言之色。待那伙计扶着鲁老板走开,才有几人围上去,面露关切,显见鲁老板平时十分得手下人心。
鲁老板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叹了口气,自管上楼回了房间。
这时大门又被人推开,娄椿、何田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目光逡巡一圈见着了李星涵,就朝这一桌走了过来。她二人凳子还没坐稳,那头瘦子又来事了,盯着何田田和娄椿道:“嚯,又来了两个!”
络腮胡子瓮声瓮气地笑了一声,“这两个长得不好,比不过头一个。”
何田田先前还没听明白,到这一句哪还有不懂的?气得柳眉倒竖,回过头去,就要看是谁在说话。恰好那少年剑客,正在此时进了门。
他披了件半新不旧的毛领鹤氅,用料看着不凡,落了雪的银灰羽绒益发衬得他面部轮廓秀凛皎厉。显然是风雪里来去久了,连睫上都有雪屑。
从来好貌动人心,向来不分男女。瘦子乍一眼望见少年,嬉笑着说:“哎,还有一个!”
何田田见着少年,也顾不得出言不逊的瘦子了,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鹿师兄!”
“师兄……”
一旁李星涵见他来了,眼圈倏地一红,恰好跟何田田同时叫了这一声。
这两声落下,瘦子在旁嗤笑:“操,一时走了眼了,原来是个兔子。”
李星涵一下子就咬紧了嘴唇,“师兄,他们……他们……”
何田田抢着低声道:“鹿师兄,这几个二流子不是好人,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朝瘦子那边努了努嘴。“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
少年一路走来都没什么表情,坐下之后,没答何田田,反倒皱眉看了李星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