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夷信是陪着妹妹去庙里上香的。
傅夷信的妹妹傅夷容今年十八了,比傅夷信小两岁。正是姑娘家如花绽放的年纪,她却守在家里,从不出门,连哥哥成亲时都没有露面。。
只因她十五岁那年,定好亲的未婚夫婿突发急症亡故了,如今她已守了三年的望门寡。
路旁的柳树有些年头了,足有一人合围那么粗,浓密的枝条垂下,将炽|热的日头全都挡住了,坐在树下,绿荫匝地,就是无风,也是凉爽的。
沈令玉与花球、扶良围着木板车而坐,三人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算着上午共卖了多少钱,除去本钱能赚多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傅夷信。
傅夷信也是骑马走过去了,又返身转回来的。
他下马了,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他傅夷信的妻子——曾经的大家闺秀,他从小就喜欢的阿玉。
只见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头发分在两边,梳了一个简单的双平髻,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的清秀。却是连一件首饰也没戴,如同一个农妇一般,跟她家的丫环小厮一起,席地坐了,手里捧了一个圆圆的馍正吃着。
“阿玉,真的……真的是你!”傅夷信吃惊之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令玉吃着香喷喷的肉夹馍,心里正美滋滋的。
今日才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除了肉夹馍还剩一半,其他的都卖完了。
等下午再把剩下的肉夹馍卖了,除去本钱,至少能赚个三百来文。一天三百文,十天就是三千文,能换将近三两银子,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八两银子。
虽说发不了财,一家人花用是绰绰有余了。
谁成想在城门口还能碰见傅夷信,她满脸的笑意如同遇到了严寒的湖水一般,一下子冻住了。
她冷着脸说道:“做什么?傅公子看不出来吗?自然是卖些小吃食,勉强维持生计了。”
“阿玉——”傅夷信向前走了两步,想去拉沈令玉的手。
沈令玉急忙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大步。“傅公子,请自重!”
扶良与花球也都站了起来,护在了沈令玉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自重?”傅夷信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啊,阿玉,你叫我自重?”
“我想我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和离,以后各不相干。”
“阿玉,我知道,沈家出事后,我没有即刻接你回家,你生气了。”傅夷信一脸我有苦衷,我也很痛苦的样子,“可是,你那天也忒任性了些,死活都不肯跟我回家,惹恼了母亲。”
傅夷信一脸“深情”地看着沈令玉:“我也一直在劝母亲,过两天,等过两天母亲气消了,我一定会立刻接你回家的。”
沈令玉翻了一下白眼,嫌弃道:“不用了,我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进你们傅家的门。”
傅夷信似是听不懂人话似的:“阿玉,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如今日子艰难,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花。你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卖吃食,成何体统!”
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了三两多碎银子,递了过来。
知道自己家姑娘是铁了心要和离的,扶良也不跟傅夷信客气,撇了一眼他手中的碎银子,嘲笑道:“才三两银子,我家姑娘才看不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