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镜中的人面儿瞧了半天,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得意的执笔在额间画了一个浅浅的梅花花钿。
她记得,墨安候一向最喜梅花了。
她认真的在衣柜里挑选了一件大红色的宫服,收拾妥当后,便由桔梗扶着她,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朝宝銮殿的方向浩浩荡荡走去。
“陛下,臣有事启奏。”左相林宿出列,望着珠玉帘后打扮的娇媚贵气的陈妙,义正言辞,“后妇陈氏,无才无德,实在不足以担当一国太后,望陛下三思,对太后人选再斟酌一二。”
呦呵,这孙子!这一世好像比上一世更嚣张了。陈妙掰着小手指,上一世左相开始只是上折子弹劾自己,现在竟敢当众提议废了她?
小皇帝面色沉了几分,陈妙那日的话他一字不漏全都记到了心里,如今他们两个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废了她,是不是改日林宿便要废帝了?
何况,他低垂了眼敛,他分明记得自己在父皇的陵园里冻的手指冰凉,那双娇小柔软的手可一直没松开过。
蒋沉离刚欲出言训斥,一旁的陈妙却蓦地发声,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宛若上了弦的箭矢,铿锵有力。
“哪个混账在这放屁,哀家无才无德?要不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陈妙气得面色泛红,发髻上的步摇也随着她起伏的胸膛跟着晃动。
林宿似乎是被陈妙骂的愣住了,反应了好半天才过劲。
“你,你敢骂我?”
小皇帝没忍住,微微笑开了。
“本候倒是觉得太后所言甚是。”另一道清澈分明的声音在殿上响起,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糟了!”陈妙袖下的手无意识的揪着帕子,她忘记墨安候还在朝堂上,自己方才那般粗鲁的行径可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太后出身显赫,双亲为了大奉抛颅洒血,战死沙场。身居妙龄却又担起抚育新帝,掌管后宫的重任。如此辛苦,还要被左相贯上无才无德的帽子。”
墨安候眼睛微眯,勾唇反问,“左相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这,便抹去了太后所有的功劳,合适么?”
陈妙只觉自己的耳根有些泛软,传来微微的烫意,掌心也出了点汗,两侧的穿堂风一吹黏黏的挤在一起,她却舍不得拿帕子抹掉,默默的把这点小心思悄悄掩下。
因着墨安候维护自己而紧张出的汗,陈妙都觉得有种奇异的甜甜的感觉。
林宿被他怼的一滞,怒极反笑,“慕礼,你莫不是觉得这新登基的太后娘娘姝色倾城,起了爱美之心吧?”
“够了!”小皇帝一拍长案,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惹上了一抹威严的神色,“朕的母后岂容你一介卑贱臣子轻视,墨安候句句不离国家正梁,左相却只关心这旁门左道。朕看,居心叵测的倒是你林宿!”
左相见蒋沉离动怒,自己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当着众臣面以下犯上,到了嘴边的话几经犹豫,最后只得不甘心的拂袖作罢,敛目道,“臣不敢。”
“退朝。”
下了朝后,陈妙没有从侧堂走上回后宫的路,而是屏退了宫人侯在官员下朝的那条小径上。
“墨安候。”
慕礼听见身后的喊声,遥遥回首,只一晃便看醉了陈妙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