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安苦笑,“太医看了,开了药,也熬好了。可是,敬嫔姐姐不肯喝。”
皇后惊讶,顿足问道:“却是为何?”
李安安无奈,只得道:“嫔妾说不上来。还请主子娘娘入内一看便知。”
一时皇后随着李安安进了永寿宫后殿东间,就见敬嫔双手捧着肚子在床上歪着,一旁几个宫女守着,门外大太监、小太监随时恭候。桌案上瓜果香茶点心一样不缺,窗外还挂着一盆金丝吊兰,一笼鹦鹉,正在学舌:“吃药吃药,小主吃药。”皇后一瞅,可不就是,床前宫女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汤。
屋里人得知皇后驾到,急忙行礼问安。敬嫔也急慌慌要起身。皇后几步上前,按住她肩膀,依旧送回床上,道:“好妹妹,这是怎么了?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怎么连药也不喝?再说,大人尚且受不得惊,你还有小的要顾着呢。”
几句话说到敬嫔滚下泪来,握住皇后的手,凄然道:“蒙主子娘娘眷顾,只是这孩子没福,怕是,等不得出来,拜见他的皇额娘了。”说完,呜咽不止。
皇后与李安安对视一眼,俱是心惊。少不得柔声宽慰。只见敬嫔只哭,二人百般劝慰,方才歇下。皇后又坐到后殿正殿,叫来敬嫔身边人问话。因兰香出事,敬嫔身边暂由荷香贴身陪着。听见皇后传唤,看敬嫔睡着,便敛衽出来,对着皇后磕头。
皇后细问这几日敬嫔情形,荷香只道:“原本主子身边都是兰香姐姐管着。奴才昨天夜里才提上来。只是主子已经有一日未曾吃些什么了。药也不肯喝。刚开始还听见主子说要好好保住孩子,后来,后来……”后来的事,皇后已知,看荷香说不出来什么,便多嘱咐她几句,命她好好伺候敬嫔。叫荷香退下,又叫来崔柱儿盘问一番。因崔柱儿不管敬嫔屋里事,只说昨夜奉命去请安嫔和太医来,其余大体与荷香所言相似。又叫来几个人,盘问一番。
皇后叹息一番,琢磨不明白为何敬嫔一日功夫,前夜还挣扎着要保胎,到现在连药都不吃了,好似放弃似的。看李安安也是一头雾水,只得按捺下疑惑,命人好好伺候敬嫔,缺什么只管到坤宁宫里说。众人恭敬应下不提。
皇后这才领着李安安出来,到永寿宫前殿落座,细问敬嫔今日之事。李安安略去崔柱儿、荷香二人所言,把自己前后进翊坤宫情况说了。斟酌道:“昨日见兰香,还是一心护着敬嫔姐姐的模样,怎么半夜功夫过去,她就——就这等烈了?该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摇头,“你也听崔柱儿他们说了,敬嫔连屋子都没出,就让兰香呆在自己屋里,命人守着而已。她能出什么事,是一个宫里来来回回二十来号人都无人察觉呢?”
李安安点头,“就怕这二十来号人里,还有那咱们不明白的呢。”
对此,皇后也无可奈何。只得等内务府查询档案下来。转脸看李安安,皇后道:“这几日你辛苦些,看永寿宫里的人如何,若有不合适的,只管送回内务府,就说是怕方着敬嫔。”
李安安点头应了。皇后又说,“翊坤宫那边,除了今日带出来的人,其余的,全留着翊坤宫里。灯这事儿了结了。再行安排。”
李安安点头称是。皇后前后琢磨琢磨,又说了几件事,让人去办。务必好好守住永寿宫和敬嫔肚子里的孩子。怕敬嫔想不开,特意传出懿旨,命敬嫔娘家母亲递牌子来宫里探望。
末了,看事情有条不紊吩咐下去,皇后心里松快,瞅见李安安还在琢磨哪个人适合留在永寿宫,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李安安扭头,笑问何事。皇后便把今日在乾清宫与贵妃斗法,酣畅淋漓地说了。“往日她只管仗着温柔小意,反倒衬着我多拿捏她似的。我听你劝,只管做好一个贤明的皇后。这不,她一身柔情,满腹心机,碰上一个后宫不得干涉前朝之事,圣上连瞥都不瞥她一眼。成日里后宫私下传言,说什么她是圣上的亲表妹,圣上对她百依百顺。瞧瞧,今日不过就是碰见个前朝事,那股子小家子气,圣上能倚重她就怪了。也就会在那点儿小事儿上耍心眼儿了。心眼儿还不大。别说她,就是我做贵妃的时候,受了、受了多少委屈,何曾往心里很去过。瞧瞧,今日不过是圣上少看了她几眼,临走的时候,我瞅着,那身垂然欲泣的样子,怕是真伤心了呢。”
李安安失笑,“主子娘娘说的是。您是皇后,只要凡事尽心尽责,万岁爷挑不出您的错来,以您的才德,坐稳中宫之位,旁人再上蹿下跳,也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