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屋里人都笑了。敬嫔更是笑出泪来,嘴里还说:“好,等他生出来,你替我好好打他屁股。不打哭不许停。”
说话间,兰香已经熬好了药,端进来请敬嫔喝。小宫女荷香取了大迎枕,扶着敬嫔靠好。兰香还要一勺勺喂。敬嫔摆手,刚闻了药味儿,便干呕不止。众人拿痰盂的拿痰盂,取帕子的取帕子,又是一番忙乱。
好在老太医还守在外间,听到敬嫔又不舒服,进门重新诊治一番。调整了方子,崔柱儿亲自去抓了药,葱香看兰香忙了半夜,实在撑不住了,便带了一个翊坤宫宫女,一个启祥宫宫女,搬了炉子到外间,隔着帘子熬药。老太医守在一旁,盯着火候。
这一回,敬嫔算是不吐了,安安生生喝了药。李安安看一切都好,陪着敬嫔说了会儿话,免得刚喝药躺下伤了胃。到了丑时,看敬嫔渐渐合眼,慢慢帮着她躺好,掖好被子,带着人出去。到了外间,老太医还在火炉前打盹儿,一个小太监陪着捶腿。崔柱儿靠在门扇上迷瞪。几人听见动静,抬眼看是李安安,急忙上前行礼。李安安笑对老太医道:“辛苦老大人,忙了半夜。”又将敬嫔逐渐安稳情况说了。老太医点头,“如此就不怕什么了。只是往后饮食注意便好。敬嫔娘娘身子骨还算康健,这个年纪正当时呢。”
说着,从桌上拿起几张纸,递给葱香,说是孕妇饮食要注意的。葱香接过来,兰香正要伸手,就见葱香转身递给荷香。李安安笑着谢一遍老太医想的周到,“正是呢,敬嫔姐姐是头一胎,正想问问积年有经验的老人家呢。”
老太医笑了,“万岁爷子嗣丰茂,朝廷稳固,也是老臣等的福气。”
李安安抿嘴儿笑了,看老太医告辞,叫进来王贺,请老太医坐启祥宫安嫔轿子回太医院。老太医还要推辞,李安安劝道:“老先生只管安稳坐了。也是本宫与敬嫔姐姐谢您。往后姐姐和腹中龙嗣,少不得还要劳动老大人。”
老太医这才应了。扭头扶着小太监出门,一脚踏出门外了,才猛地回头,对着李安安拱手,“臣刘静。往后娘娘只管使人往太医院寻臣就是。”
说完,颤巍巍扶着小太监走了。
李安安淡笑一声,轻轻叹口气,嘱咐崔柱儿好好守着,看兰香、荷香带着宫人准备守夜,左右无事,吩咐道:“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明天早上也不必早起请安,主子娘娘那里我去帮着回。”
兰香等人谢过李安安,留几个人陪敬嫔,便要送李安安回宫。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李安安再三拦了。径自带着葱香等人走了。崔柱儿不放心,领着两个小太监一路护送。
出来翊坤宫,到了西一街宫巷,因轿子送刘太医去了,李安安依旧步行回启祥宫。崔柱儿赶在前头撑起一把赭黄伞,一面道:“外头下雪粒呢,安主子小心脚下。”
李安安抬头,果然,天色灰暗,北风无声刮过,披风兜帽没遮严,偶有雪粒掉在脸上,凉凉的,碰到脸上,便化了开去。方才在屋里暖洋洋升起的困意,也给冻清醒了。李安安又一次幽幽叹息,“是啊,变天了。”
崔柱儿陪着点头,“可不是,寒冬腊月,下点儿雪,正好应了瑞雪兆丰年。等来年啊,就有个好收成。”
李安安点头,扶着葱香慢慢走,一面问:“瑞雪兆丰年?崔柱儿你家里以前是种地的?”
崔柱儿撑着伞,紧跟着李安安,“正是。奴才小时候,家里还有二十八亩良田,农忙时候,奴才的爹爹和大哥就常常带着奴才去地里干活。冬天不忙的时候,奴才的爷爷就带着我们去雪地里抓麻雀。”
崔柱儿说完,犹豫了一会儿,抿嘴儿不吭了。
李安安亦沉默,又走了一段,拐弯儿的时候,雪粒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朵大朵的雪花。李安安伸出手来,接了一朵在手心,随即收了回来。葱香则小声埋怨:“主子,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