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也撂下茶杯,惊道:“啊呀,险些忘了,九小姐还等着呢!快跟我过去。”
顾双小心地用巾子捂着脸,唯恐再见了风,心中却想,前后同秀珠见了两次,上一次是在七少爷门前,这一次却是单独相处,她都没有透露昨晚北屋里谈话的意思,怕是苏姨娘照会过。
而苏姨娘断不是能悟到这一点的人,一定有人提醒她,这个人不是秀珠就是七少爷,再想想昨晚七少爷叫她回去,八成是七少爷对她设防更重吧。
宁愿是他,也别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秀珠。
七少爷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有了对策。他们既然没把她当自己人,顾双也懒得像翠莲一样处处为他们操心,想着府里的勾心斗角数不胜数,这件事很快就能盖过去。
路过七少爷窗下时,她略往里望了一眼,窗纸内暗蒙蒙的,看不出是否有人在。
九小姐依然在生闷气,秀珠刚梳顺的头发都被她扯乱了,见顾双进来,本要发作,可一看她的脸,顿时哈哈笑起来。
“一宿不见,你怎么成戏里扮的村姑了?”
顾双状似无奈地坐在她床边,道:“可不是吗,昨晚奴婢正是顶着这张脸心惊胆战地来见小姐,唯恐吓着小姐,心里打鼓似的,小姐却睡着了。”
九小姐茫茫然:“是吗,我睡下了?”
她看向秀珠求证,见秀珠也点头,当下有些羞赧,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追究了,素馨你来帮我梳头吧,乱七八糟的,叫八姐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笑我。”
秀珠也乐得去苏姨娘面前伺候,房里只剩下顾双和九小姐。
顾双先拿角梳大略通了通,又用细齿篦子细细梳开,崔兴家的教过她导引术,在梳头时用梳齿对着头顶的穴位或是轻叩,或是刮擦,可通经活络,长期坚持还能使气血充盈、容颜姣好,她每天都用这法子梳头,长期效验暂且未知,很舒服倒是真的。
九小姐直哼哼,道:“素馨,你给我下了什么妖术,头上酥酥麻麻的。”
顾双笑了笑,不多解释,问道:“小姐有什么话要交代奴婢的?”
九小姐怔了怔,脸色也郑重起来,道:“你可听说过我三姐?就是大伯家的那位姐姐。昨日在学堂,她给姐妹们下了帖子,趁着年前去她那儿聚聚,三姐近来也学着大伯的样子诌起酸诗,你陪我去吧,帮我照应着点。”
顾双当然知道这位三小姐,说给了一户苏州籍的簪缨世家,最迟明年出阁。公公叫蒋绍山,曾任过吏部都给事中,官职不大但胜在广结善缘,明明是言官,却从未因弹劾得罪了半个人,三小姐许配的是蒋绍山的长子,年纪轻轻已有了举人功名。
饶是如此,门第还是差了些,除了大老爷,邵家没人满意这桩婚事。
只是即将出嫁的姐姐邀请妹妹们相聚,在九小姐口中怎么好像龙潭虎穴一般?
顾双道:“哪天的事,奴婢现在这样子,可别丢了小姐的面子。”
九小姐道:“放心,定的二十二日,二十一日后女先生就不再来了,二十三日朝廷封了印,二伯爹爹他们就不去衙门了,只有二十二能让我们偷闲。”
顾双算了算,还有五天,足够了,便答应下来。
九小姐又道:“这几日你就别送我去学堂了,留在房里帮我打几根络子,要花样新鲜的,口彩好的,回头带去分给姐姐们。再有……”
她顿了顿,偷偷摸摸地附在顾双耳边:“我方才说了,三姐让我们陪她作诗,这件事你记着些。”
又是让她作弊,顾双自知不是诤臣,一并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