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后,天儿渐渐热了起来,院中的葡萄树逐渐抽了新芽。葡萄架下的圆形石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玉露香膏,大大小小的约有三十来种。
洛国公府的五个大丫鬟,各个换上了簇新的春季衣裳,粉面桃腮,小家碧玉。她们正围着石桌,指指点点点,一个说这个色泽好看,一个说那个香。
年纪较长的莺歌,看着掌中捧着的一小罐梅花玉露发呆。玉露乃是由昨年的梅花露水配以新雪,另添了蜂蜜人参等各种名贵草药,以珍宝阁的秘法熬制而成。通体晶莹雪白,看着煞是喜人。
流苏看不过去便道:“素日小姐不爱用胭脂水粉,嫌这些个用了反添俗气。既然是小姐赏的,你安心受着便是。”
百花躺在由藤条编制的圆形吊椅上,晒着十指新染的丹蔻。莺歌不安地看了眼旁边,低声道:“流苏妹妹胭脂水粉也就罢了,梅花玉露可是许多管家小姐千金难求的好物,小姐随手赏了咱们,总觉得不妥。”
流苏心知是庞妈妈平日管得严了,才叫小姐身边刚来的大丫鬟各个谨慎得不行,连主子赏下的东西都不敢收了。
流苏无奈地看着莺歌四人“小姐是何等身份,咱们跟着小姐,穿的用的还能差了?”
珍宝阁是洛国公府的产业,如今夫人掌着家,小姐是夫人的掌上明珠,用的肯定不会差。
方国公府可是京里一等一的顶级世家权势滔天,寻常勋贵之家拍马都追不上!京里能与之比肩的,没几家。小姐又是方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世家女中的天之骄女,明珠里的明珠。且不说方家如何对待小姐,单就小姐的身份而言吃的用的就绝对不能差了。
她们跟着小姐当然也不能差了,否则走出去岂不是给小姐掉份儿!
流苏一语点醒,莺歌四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明悟。对流苏管着她们,打心里多了一分服气。
圆舞抿唇浅笑道:“流苏姐姐不愧是自幼跟在小姐身边的,虽长于乡野,见识却是不凡!”
流苏对圆舞的小意奉承,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是有些小得意。赶巧庞妈妈领了几个捧着托盘的丫鬟过来,流苏迎了上去“庞妈妈怎么亲自送过来了,浅蓝姐姐呢?”
庞妈妈走了一路,边擦着汗边往里走:“浅蓝有事儿脱不开身,小额,夫人便让我送过来。”行至吊椅前行礼“见过小姐。”
十指丹蔻晒得差不多,百花懒懒地窝在吊椅里“庞妈妈是娘亲的乳娘,这个礼我可不敢受,妈妈请坐。”
庞妈妈正好走得累了,也不推辞,在石桌旁的一处凳子上落座。
瞥见石桌上的胭脂水粉,莺歌手里还捧着一个,略一想便明白缘由:“珍宝阁的好物,等闲的小姐拿了银子也没地儿买。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姐心善将东西赏了人,底下人也懂分寸,只会对小姐更加忠心。”
“妈妈说的极是,还是多亏了妈妈将人教的好。”百花勾唇,妈妈这话是在敲打几个丫头,省得几个丫头不懂分寸,起了贪恋生出不好的心思。
莺歌几人将头垂得更低了,她们怎能不知庞妈妈话中有话。
庞妈妈这才将来涟漪阁的真实目的言明,等到百花带着几个丫鬟,捧着她送过来的衣服进了涟漪阁內间,庞妈妈方才满意点头,吃着外间圆桌上二等丫鬟刚上的春茶。
世家小姐多知书达理,或活泼张扬,或高贵典雅。各个都尊规守礼,行动未敢有差。偏偏她家小姐是个异数,出身贵不可言,却半点雅致气儿都无。
夫人生得婉约大气,貌美贞静,便是那方家姑爷也是英俊非凡。小姐模样更是生得出挑,可不知为何养得媚态尽出。这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出去岂非平白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