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朝,草长莺飞。
杏花府周围的杏花妖红堆绣,层层盛开。
春晓在房中偷摸摸地将舞衣和绣鞋拿出,又偷摸摸地揣好,最后再偷摸摸的从房中溜出,整个过程可谓一气呵成,对此春晓愈发的佩服自己“偷摸摸”的本事了。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春晓这厢刚刚溜到后门便看见娘亲拿着擀面杖子堵在了门口,直提溜着自己的耳朵又把做空拎回了房。
姜爹见此颇有扼腕嗟叹之意,拦住了姜娘,又将春晓护住道:“囡囡这是又怎么了?……”
姜娘一声哀嚎,套了帕子便向姜爹哭诉道:“女儿都是你惯的,请来的教书先生一样都没把女儿教好……”
春晓觉得自己娘亲此番诚然是冤枉爹爹了,不是教书先生没有把自己教好,而是根本教不会。要晓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爹爹都找人教过,只可惜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诗词歌赋,件件不晓。
姜爹这人有一习惯,但凡和姜娘发生分歧并且处于下风的时候就会连用六个“这”来表达自己哀痛的心情,然后再也蹦不出一个字。
于是春晓果然便见到爹爹在一旁哭丧着脸,说道:“这、这这这这这…….”
姜娘牵了春晓的手往屋里拽,颇具威严说道:“我儿可不能学那教坊里的舞姬歌姬,尽学些跳舞唱曲儿的功夫,这些都不是正经女儿家习的,女子还是要以针织绣活儿为主才是。”
诚然,春晓觉得自己虽是块烂木头,但是烂木头上也会结朵木耳出来,对此姜春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而自己这朵木耳便是在那舞艺上的天赋,姜春晓因天生喜爱跳舞,往往是无师不通得可以自创舞蹈,对此杏花府当地舞署司中的舞娘常常夸奖她不仅长得灵气,且舞蹈也自带灵气,是棵好苗子。但是娘亲却一再反对自家女儿习舞这件事,与她说这些都是官妓才做的活儿,再这般下去将来定不会找到好夫婿。
于是春晓想自己这棵苗子生生地被娘亲拔了根去了梗,私以为浇上热油便是一盘菜。
姜娘这边对春晓苦口婆心,春晓却巴巴地望了一眼爹爹。
姜爹这人还有一习惯,但凡生活中稍有不顺遂之时,便会跪在家祠中向祖宗哭诉,上至家宅突逢变故,下至春晓今日不好好吃饭,皆会与那祖先说上一说。
于是春晓果然又见到自己的爹爹撇了撇胡子说道:“囡囡如今这般不听话,老祖宗可是要生气的,我这就去向老祖宗告状去!”
春晓想起来三年前立在自己床头的那只刺猬,她想他若真是给自己家当家仙了,一定也是一只很忙的刺猬。
姜爹做寿,姜家因着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一番竟把当地知府全都震了来,当日姜家热闹非凡。有宾客摸着姜春晓的脑袋说“哎呀,这姑娘灵秀得紧呐!”……又有宾客说道:“女儿家的灵气都让这姑娘长去了,甚好甚好!”
对于夸赞,春晓皆是毫不谦虚的点头应了。
今日春晓着了件玉绿色绣花的长衫,一条舒适的长裤,踩着小小的绣鞋,出门前在镜子前照了一照,不晓得她们所说的灵气是什么意思,春晓就觉得自己左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而且脸圆嘟嘟的。
在开宴之前春晓看邻里街坊这厢领来一个比自己大的大哥哥,或者那边领来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妹妹。
为了尽地主之谊春晓拽了几个同龄的玩伴扎堆在后院,人人便出来介绍着自己。
知府的公子姓江,名为修远,介绍自己的时候颇为得意说自己的名字取自《楚辞》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春晓听后点点头。
又听那领家夫子的女儿介绍自己,说自己名唤“琇莹”,典故出自诗经《淇奥》里的那句“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春晓又点了点头。
轮到介绍春晓的时候春晓想都没想便脱口道:“我叫丨春晓”。
此话一出,那几个玩伴皆是一愣,知府的公子江修远却是先捂嘴偷笑了起来,嘲道:“你莫不是‘春眠不觉晓’的那个春晓吧?”
春晓想了想,在自己看过的那些书中的确没有第二个典故与之重合,遂又跟着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