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布庄重新开门了,但生意并不如意,门店中来客寥寥。
因着伙计陆续归来,布庄的后院也热闹起来,人来人往间,第十歌专门从九霄阁买来的云梯已经不能再肆无忌惮地使用。爬墙不可行,他便想方设法地要溜到布庄后院,若非这南市里几乎没人不认识他是第十家的公子,只怕柳家的人会误以为他是个想趁乱揩油的扒手。
正在他探头探脑地寻找时机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女子的声音笑盈盈地传来:“我家兄长刚置了私宅,而且来年大婚,需得上好的绸缎上百匹,听说柳家布庄向来价廉质美,这才专程过来,但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这个声音他再也熟悉不过,忙惊喜回头,却见云姑的目光只轻轻巧巧地从他的面前掠过,似乎并不打算与他相认。
这种状况他已经历多次,倒也不意外,便咳了一声后也跟着推波助澜:“可不是,本公子瞧着你们这柳家布庄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若是这么做生意,可是迟早要关门哦。”
那掌柜的见云姑一出口便财大气粗,也没工夫与他斗嘴,连忙解释道:“这不是东家家里刚出了点意外,今日也刚开门,所以来不及补货,但姑娘放心,咱们布庄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定不欺客,想要什么货大可直言,订货后三日内必定送到府上。”
“家兄脾性不好,若是我将他的好事办砸了,可是要恼的。”云姑抿嘴一笑,眸光一闪,道,“我倒也不是不信任掌柜的,只是这与贵店而言可能是个小生意,于我而言却是一笔大买卖,是定然疏忽不得的。”
第十歌领了云姑看似无意间抛来的眼神,忙不迭地添油加醋道:“这位姑娘言之有理啊,在我们第十家的布庄里,这么大的买卖可都是我第十歌亲自接待的,否则如何能让客人安心?本公子瞧着掌柜的也没什么诚意,不然,姑娘随我去我家瞧瞧,定会让姑娘满意而归,可好?”
那掌柜的没想到在店里晃荡了半天的第十歌竟会恬不知耻地亲自到自家布庄拉客,心中虽然恼怒,却终究不敢得罪他,更明白洛阳城里卧虎藏龙,若是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得罪贵人,忙陪着笑脸道:“第十公子说的是,这位姑娘还请稍等,在下去请二公子过来。”
说罢,他走到一旁,略一迟疑后,一招手唤了一个伙计过来,附耳对他吩咐了什么。
那伙计明显有些为难,压低了嗓音道:“掌柜的,这不好办吧,二公子毕竟不是大公子,虽然他人在这里,可只怕是来做做样子的,哪里会真的搭理咱们布庄的事。”
掌柜的斜了他一眼,开始以势压人:“让你去你便去,如今柳家是二公子一人当家,这些事情他总归是要亲自打理的。”
谁不知道二公子虽是个看似谦和的读书人,但向来却是最不好相处,那伙计一脸讪讪,只能自认倒霉,挑起偏厅厚重的门帘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但不消片刻,待他出来时,脸上却带着难言的不可思议,似是意外地捡到宝贝般惊喜非常,连声音都扬高了几分:“掌柜的,二公子请客人进去呢。”
那掌柜的也是一脸惊愕,似乎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忙一脸堆笑地将云姑迎进了偏厅。
偏厅布置得简朴而雅致,一身素衣的柳承坤正坐在桌案前审阅文书,见了他们进来忙起身迎去。他清瘦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勉强挤出的笑意客套而生疏,行为举止看起来已然不见分毫的书生气,表面上似乎与普通的生意场中人并无差别,热忱而好客,但显然少了几分应从骨子里透出的利落与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