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不是这样爱哭的性子,自方才听见哀钟到现在,已是再忍不住。太后娘娘昨日宫宴时仍安好,怎么今晨就…………几个时辰前还慈祥和蔼着教训她的太后娘娘,或许是睡在梦里了。
可世间还有这样几多牵挂,她怎忍心要睡?她怎狠心不醒?
郎中来的也快,消息传到定国公耳中。他一下早朝便掉头进宫去请太医。再三诊断,便只开了一些清心静气的方子。说是心中骤然大悲,忧火焚心,要静养几个月,切不可再遭打击。
似乎是祸不单行,赵宣还未从哀痛中回醒,长公主就郁结成病,神智恍惚了。心中宿积之症,药石再无用处。赵宣只整日整日的陪着说话,盼她早日痊愈。
“大姑娘,大姑娘,前厅有圣旨,您快些过去!”丫头来传话,赵宣跟过去,已是跪了满堂的人,她在赵岸身侧寻一抹空地跪下。
来选旨的是个脸生的太监,听他尖细的声音,该是在宫中待了不少年头。“封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外族屡犯我大祁边陲,叫边陲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心难安,又逢国丧。不宜大兴兵旅,心中甚记国公骁勇,特命定国公赵渊,携其子赵岸往西守关。即日启程。钦此。”
“国公爷,接旨吧。”那太监微躬身子。赵渊双手前伸,紧握住哪一方明黄的布絹。掌心像是在烧,愈发炙热灼手。
太后匆匆离世,母亲匆匆病倒,父兄匆匆出征。一切都太匆匆,她本是尊贵的人物,千万荣宠于一身,顷刻间,便要亲人离散。
“姑娘?”直到染香唤她,赵宣才发觉宣旨太监已走,她提着裙边站起来说:“我没事,方才想事情想的出神了罢。”说完复又拉着赵岸的衣袖说:“大哥,你此去定是凶险。边陲不比尚京。万事都要小心,我和母亲在府中等你们回来。”
赵岸不善言辞,吞咽了几口唾液才说:“初华,我同父亲这一离京,你就不能再恣意妄为了,一定不要闹事。”
赵宣少这样严肃,撇开眼去。赵岸却不依不饶,抓着他的肩膀道:“你先答应我,你不会惹事。”赵宣烦了,挣开她讲:“反正有皇帝舅舅在,谁还敢拿我如何不成?大哥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好。”
赵岸骤然扯了她的头发,揪住赵宣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过来说:“初华,你别怪大哥这时候不好好说话。记住了,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再厉害的人都可能被暗算,而且,谁敢说那个护着你的人就会护你一辈子呢?!”
他松开手,退后几步,轻声说:“算大哥求你,好好的,等到我们回来。”不等赵宣反应,他就疾步走开。
赵宣是纨绔惯了,太后娘娘之事虽是伤痛,但也无法改变本性。她听不懂赵岸这话里的意思,也不想听懂。她想,纵使父亲,兄长走了。母亲与舅舅仍在,她依旧是这个风光无限的大姑娘。会带着荣耀过完一生。
三更天,还是黑色的天际,卷着寒风。赵宣被前院的动静吵醒,大约是赵渊与赵岸启程了。没有人叫醒赵宣,大约是赵渊的意思,想叫她多睡一会儿。
赵宣掀开被子,冻得瑟瑟发抖。自己搓搓手,起来穿衣。若是叫醒了染香,她们来伺候梳洗还不知要碍到何时能好。兴许,父亲,大哥都已离京了。
从东跨院走到前院不算远。赵宣只披了一件大氅,赶到前院时,人已走。她跑着去府门处,远远的瞧见一队人马。在薄雾中前行。
“父亲!大哥!”她抓着门把大声喊,马上的人影回首,太远了,一有些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