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在她生活的那个小地方,她的长相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她知道有的男人会局促地偷偷看她,这一切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她以为这样就是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描述的就是这样的模样。
这种错觉影响了她那段很漫长的岁月,后来她不得不再次花更多的时间去改正它。
他们家跟宣国公府本来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她爷爷跟李存己上过战场,是李存己手下一个小小的旧部,后来她的家乡发了水,一家人走投无路,托人村里的秀才写了一封信,不抱希望地寄给了宣国公府。
就在他们将要忘记这件事时,意外地收到了宣国公府的回信。
她记得,那一天娘激动地把信看了又看,对她说道,囡囡,我们要去宣国公府了。
娘和弟弟都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着出发的事宜,那一晚,她自己缩在被窝里,也一夜激动得没睡着觉。
来之前娘拿了许多银子跑到了一个裁缝铺,花了一大笔钱给她置办了一身料子极好的衣裳,她还记得在那个有些昏暗潮湿,墙皮剥落的裁缝铺里,那个胖胖的女裁缝操着口音高声问道,谭家嫂子,这是要干嘛去呀?
她的娘抬起了下巴,无比骄傲地说道,要去京城的宣国公府呐。
她知道娘心里打了一个如意算盘,自己长得这样好看,随便嫁一个宣国公府的男人,后半辈子也能做个支使人的主子。
那时她也一路揣着娇羞又紧张的心来到京城,那时她想,上天让她来到了宣国公府,这就是她的命运。自己如此美貌,合该配一个最好的夫婿。
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想,京城的女人一定滥俗,比不得她那样乖甜。
这不是她的错,谁都想一步登天。让丈夫去给你挣一切,你只要撒撒娇就行啦,多么轻松惬意呀。
来到宣国公府的第一天,她穿的是娘为自己新裁的衣裳,一路上她看到男人就羞红了脸,娇滴滴地垂下头去。她以为好多人都会看她。
后来她在宣国公府住得久了,一次收拾东西时,意外看到了压在箱底的那件裙子。那时她才讶然看着这件满是褶皱的裙子,她初到时穿得这件衣裳原来这样艳,样式也很老,看着太过俗气。
那个下午这件衣服散发的潮气又为她添了一丝羞赧。
她想也是,那样一个小地方,你指望它有什么好料子,有什么好样式呢。
宣国公府所有下人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安排进的院子也远远比他们的家要大许多,豪奢许多。
弟弟和娘张大了嘴打量着眼前奢华的一切,而她那时在有意一群丫鬟面前端架子,一路挺着胸抬着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那时其实只有她自己把自己当主子看,她装模作样端的架子实在是不伦不类,宣国公府也根本没有那种会因为女人看一眼就手足无措的男人。
她这等姿色在京城只算是中等,她强装出来的模样也实在是忸怩,实在是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