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脚步声自外传来,伴随着几声婴儿的啼哭,闯入屋中的奶娘心急如焚,张口即道:“云哥儿发烧了。”孩子的病重要哪管规矩不规矩,还好发现及时。
从恍惚中回过神的云兰急步上前抱过孩子,探了额头脸颊确定有发热征兆。
“夫人,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明知大雪天求医问药不易,奶娘不敢有丝毫的惫懒。
看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身为母亲的云兰脸上看不出一丝应有的慌乱,脑子里划过许多片段,抱着孩子跑出门去,希望可以追赶上刚刚离开不久的一行人。
看到前行的马车,云兰稍稍松了口气,飞奔上前开口呼唤,“邵郞!”声音中夹杂着悲凄之色。
因雪天路滑,行驶缓慢的马车在听到动静停下,车内的殷邵对只见过最后一面的妻儿满心不舍,乍然间听到熟悉的呼喊,心下一紧。
“邵郞,看一眼我们的孩子!”云兰行至马车前,一脸凄楚的低语,“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骤然掀开车帘的殷邵,望着一路跑来的妻儿,非常想跳下车,先一步抱被冻的小脸通红的亲子,可惜理智告诉他,不应当再给云兰留下可以更改的暗示。
殷邵不能拿妻儿的生命去赌,这一次谋划的结局,纵有稳操胜券的野心,难免在动手前心绪不宁。
必须在紧要关头放下儿女情长,亲手送走称之为软肋的亲人,没有了后顾之忧,方能安下心决断。
“回去吧,莫要让孩子着了凉。”留下这一句,颔首示意薛景该走了,放下车帘隔绝云兰震惊非常的神情,不能再心软下去。
“夫人,赶紧回去孩子要紧。”接到主子示意的薛景,看向怔愣的女子直叹气,驾驶马车尽快离开。
“殷邵!”连名带姓,这是第一次云兰大怒后失去理智的行为,何曾想过,对方真的连一点不忍心都掐灭,连孩子也未能打动他,改变既定的初衷。
听着车外满含情绪的呼喊,捂着胸口的手紧紧攥着衣襟,面上一片悲苦,忍不住悄悄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后望去,隐约的身影站在雪地里,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等我!殷邵心中默默低语,收回掀帘子的手,靠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
眼看质朴的马车消失在茫茫雪夜,云兰跳动的内心刹那冷如寒霜,来不及出口言及孩子病了,试图以此换回必须离开的结局。
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棋差一招,一想到明日即将远离上京,唯独留下唇畔间浓重的苦涩。
怀里的孩子仍旧哭声不止,既然打动不了殷邵寒冷似铁的内心,又怎么可能引起云兰的心疼。
这个孩子,在云兰看来生不逢时,不在她的预料当中,却不得不将其生下,连有孕都是身边的老仆瞧出端倪上报给殷邵。
按照云兰的私心,当初就不该生下没用的废物!转身回到院内抬头仰望,纷飞的大雪无视怀中哭喊不止的孩子,好似感觉不到寒意袭身。
四下寂静无人,想必奶娘叫走了唯一的仆妇去寻大夫,这样也好,云兰垂眸打量流有自身骨血的孩子,眼中毫无身为人母的惊慌失措,有的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深邃冷凝。
已经没有了退路,离开这里再想回来物是人已非,云兰相信自身的直觉,至于手中的孩子如今却指望不上何来日后。
因殷邵的绝决伤透了心,云兰早已不再期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身边没有人手何来助力,指望两个奉命照顾她的老仆,无疑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