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芸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封条,将信纸轻抖展开,就着微弱的烛光,细细阅读,生怕看漏了一个字。她看得入神至极,良久,才不舍地将信纸放下,松了一口气。
原来今日当她于音室等候之时,第一个见到的并非是吴千瑜。而是奉了沈长君之命进宫的灵溪。这手中书信是魏濯写的,沈长君亲自过目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特殊内容,才用蜜蜡封好,让灵溪交至魏芸手上。
当得知自己的弟弟此刻正安然无恙地待在长公主府时,魏芸激动地简直不能自已。自从经历过狱中受辱、母亲自尽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后,她便整日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如果不是念着两个弟弟,魏芸早就在那一晚随着母亲而去了。
皇帝罪书下来的时候,魏芸原本以为自己会去宫里最底下的浣衣坊,当粗使宫女。可谁知那日宫里来的太监却将她领出宫门,直接带到了乐教坊,不仅如此,他还命人给自己腾出了一间独立的院落,与坊内其他人区别开。魏芸心生困惑,在路上多次询问那太监,可对方却始终守口如瓶,半分不给透露。
就这样她怀着的不安的心住了下来,一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答案。
魏芸虽不知为何长公主要出手帮魏家,毕竟在这之前两家人根本毫无瓜葛,但就弟弟信上所言,沈长君似乎是有意栽培他,还向他承诺会派人去找下落不明的幼弟。
就冲着这份恩情,魏芸便也不再纠结沈长君的打算,不管日后长公主要他们姐弟做什么,她也绝对不会推辞。
这样想着,魏芸又将书信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一直到将信中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刻印进了脑子里,她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信纸伸向灯盏,刚准备点燃,突然信纸左下角处一个淡淡的痕迹引起了魏芸的注意。
她灵光一闪,赶紧把信收回,又将其凑在烛光前慢慢烘烤,渐渐地,书信左侧竟浮现出一排棕色小字。魏芸随即凑上前,待看清其内容,她心下猛得一惊,信纸也从手里随之滑落。
半晌,魏芸才终于回神,只见她赶紧从地上捡起书信,颤抖着双手将其投入灯盏,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直到它化为灰烬,这才稍稍缓了过来。
长公主府
魏濯刚洗漱完毕,便吹了灯盏,爬至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不久便从帷帐里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当确定窗外那抹人影已翻墙而出,魏濯这才又复而睁开眼。
第七天了,从他早上睁眼起床到晚上熄灯睡觉,那个神秘人就时刻不停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起先魏濯以为他是沈长君派来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如果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那她大可以让弄月大大方方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记录自己的生活,就如同他刚进府的那段时间一样。
但是这个人却神出鬼没,既不打算对自己出手,又不是暗中保护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在等自己露出破绽。可他又有什么破绽好露的呢?
魏濯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唯一一个被盯上的人。就凭神秘人能够自由出入长公主府仿若无人之境这一点,他便能猜到在这背后的势力有多大。说不定他的姐姐魏芸也正处于和他一样的处境。
因此,当前几天沈长君说他可以写信向他姐姐报平安时,魏濯便想借此机会提醒魏芸,让她注意安全。
不过因为他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故并没有把此事说给沈长君听,为了越过殿下放出消息,魏濯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整整两天。
他以前曾听人说起过,有一种草药,如果用它的汁液写字,那字便能如透明一般,而后再将其在火上烘烤片刻,字迹便又会再次显露出来。
是以,这两天内他在阁内翻遍群书,为的就是找到那株草药的名字。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魏濯终于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了对这类草药的记载。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特地列了一道方子,假装自己身体不适,去府中云大夫那儿配了药。
待确定瞒过了监视他的神秘人,魏濯这才放心把动了手脚的书信交给了沈长君。为了让魏芸能看到那句隐而不现的话,他还特意在正文末尾要求‘阅后即焚’,希望能以此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