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虽然气极了,但脑子是很清楚的,赶紧对着陆老爷道:“今晚我们陆家已经坍足了台,这么多双眼盯着,不到明天整个上海滩的名流都要知道这事。再叫救护车,不是送上门让小报瞎写嘛!不如赶紧带三丫头回去,叫姜医生来看。”
“三姐…三姐……”陆明夷听了这话,连忙又喊了几声。她的声音听来很是凄凉,本就害怕的陆宜人不禁放声大哭起来。陆益谦夫妇也不知道该拉谁,该劝谁,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个乱局中,一直默不作声的陆老爷终于开了口:“明夷先拿帕子给你三姐按着伤口,益谦去叫车来,黎婉把宜人扶起来!”
他一开口,话虽不多却句句在点子上,大家就如找到了主心骨,马上按他的意思/操/办起来。
叮嘱完儿女,陆老爷转向了莫太太:“今日事不论谁是谁非,到此为止罢!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几十年的份上,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才好。”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不再提了,莫太太喜色还没来得及上脸,陆老爷接着说道:“从前关于小儿女的婚事,有过一些口头的约定,如今看来实在是孟浪,从今往后也不必再提了。”
这下可是要了莫太太的命了,只见她活像被人卡住了脖子,期期艾艾地说:“亲家老爷,这……”
“亲家这两字对于你我来讲不大合适,往后还是称一声姓氏的好。”陆老爷见长子已经一路小跑回来,便吩咐妻女道:“三丫头的伤势要紧,咱们这就走罢!”
“亲家老爷且慢!”莫太太能在一堆虎视眈眈的亲戚中保住自己与儿子的产业,也算是个女中豪杰,只是对于儿子过分宠溺而已。她知道今天陆家人迈出了这个门槛,儿子与四小姐的婚事就彻底完蛋了。
其他不提,单百货公司欠着信业银行的款项,陆老爷都不需要派人来催缴,只要按着正常的利息,他们的银根立即就要吃紧。更别说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知道自家与信业银行联姻不成,必然来落井下石,到时候她们母子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想清楚了这点,莫太太也是能屈能伸,当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哎哟……亲家老爷,亲家太太,你们可千万多包涵一二。我是叫这逆子给气糊涂了,哪能灌了二两黄汤就这样胡来呢!等他一醒,我必押着他上门请罪的。我们两家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不能断在这个逆子手上呀!”
陆太太毫不客气地回道:“莫太太,我家老爷已经说了,亲家二字可千万不敢当!若不是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你以为今天的事能这样算了?都是有身份的人,咱们还是互相留点颜面的好!”
这话是说得明明白白,换作旁人,此时也就打了退堂鼓。偏这莫太太是个不认命的,她知道与四小姐的婚约再不能说什么,转眼瞥见奄奄被架着的陆宜人,顿时又有一计上心来:“儿子不争气,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带累了三小姐。从来这世上男女的事情最难说明白。三小姐与我儿共处一室,纵容清清白白,只怕外人的一张嘴也不会放过他们!”
纵然陆明夷早就算到了这一幕,仍然被莫太太的无耻给深深震撼了。先是撇清关系,等陆老爷发话婚约作废,就退而求其次,想把儿子和陆佳人凑作一堆。她的好三姐,真是给自己挑了个好婆家啊!
就算陆老爷轻易不管小儿女的事,也这番说辞气得横眉怒目。陆太太和大少爷等原本有些疑心陆佳人自导自演的,此时也个个都同仇敌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