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有些不满:“滚犊子!老子才不叫那么娘的名字。老子就算是只蝴蝶,也是铁打的那种!”说到这里,他奋力地点点头。“就叫胡铁花吧!至于你,哼哼,老学你外公整什么风度翩翩,一个大男人竟然学人家女孩子天天洗得香喷喷,四处留香。我看你不如叫楚留香好了!”
铁沐风心念一动,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本书来。他确实挺喜欢书中男主角遇事冷静沉稳之态,于是道:“好!就叫楚留香。”
决定了名字,两人最后又走了一遭东海之滨。这一回,他们是要去常春岛。
数年前,常春岛来了人,将两人的姐姐,云铿与冷清霜之女云盼带到岛上,做继承人培养。这次大旗门再度搬迁,冷青霜知道两个侄儿想要闯荡江湖,因此特地修书一封,让两人带上常春岛,好告诉女儿以后可以怎么联系。
胡铁花是云峥的儿子,也是日后的孙子,他被破例带到岛上。但楚留香有一层夜帝外孙的身份在,是上不去的。因此他本想留在海边等胡铁花。可是等到取代了阴素的新摆渡人来时,楚留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敢问……无名岛还在吗?”
看面貌大概三十来岁的摆渡人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在的。”
楚留香心中莫名地激动,“这位姑姑,可否带我去一趟无名岛?我就在上头等你们回来。”
那人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看在胡铁花的面子上带他去了。
再次见到那栋奇特的房子,楚留香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想到了当年的窘迫,又有一种浓重的好奇感。这促使他再度登上无名岛。说来也巧,就在楚留香拜别胡铁花,约好三日后见,进入别墅。
楚留香发现屋里空无一人,看来张依依如她所说,去了别处。
他觉得这个姐姐很奇怪,说话奇怪,来历奇怪,住的地方更加奇怪。
长辈们有时也会谈起她,言语间除了倾佩她的为人,赞赏她当年敢和独孤残单打独斗的勇气外,就是揣测她的来历。
众所周知,白衣仙嫉恶如仇,武功极高。但这号人物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师承何处,来自何方。就连见识最广的日后,夜帝也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数。最后这些年,她更是绝迹江湖,昔日同她要好的雷鞭、天杀星到处找她也找不到。
楚留香也只知道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她,却对她影响深刻。
对此楚留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算起来他见张依依的次数就那么寥寥几次,但怎么一生中唯二的两次窘迫状态,都被她撞见了呢?若说第一次,年纪小就罢了,长大后再遇上他顶多装装傻,当自己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一心一意拿她当前辈尊敬也就是了。偏偏十岁时又遇上了那样的情况……
至今楚留香还记得那时的震撼和窘迫。
这也导致每回外公给他灌输一些与女子相处之道时,总忍不住逃开。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楚留香发现自己不大对劲。即使他总是告诉自己,那是长辈,但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出现张依依那张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脸庞。
……他没办法拿她当成一个长辈。
他觉得,他觉得……
自己要着魔了!
这太不对劲了,必须做点什么,抑制住那种不该有的念头。
最后楚留香觉得,自己只要再去看一眼张依依。也许只要见到她年华老去的样子,自己就能从这样的魔障里走出来了。
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但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在院落中等了一天一夜,期间只用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晚间,楚留香坐在院落中一块四方铁盒上闭目养神,等他再睁开眼时,就发现天地都有所不同了。
右边院墙外再不是蔚蓝天空,而被一座青峰取代。他过人的耳力听到的不再是海风呼啸,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而是被一阵只有在山林之中才能听到的虫鸣鸟叫声取代。
楚留香心下奇怪,走出门去。
一望无际的海洋不知何时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不过片刻,就有一丝灼热渗了进来,再抬眼,两只美丽的蝴蝶围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翩翩起舞。这番景象,是夏季特有。可他明明记得,出发去常春岛的时候是寒冷的深冬。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才能在一夜之间,将天地倒换?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既然房子到了这里,那房子的主人张依依也一定在此。只要找到她,一切问题都会找到答案。
他去四周勘察,发现这栋房子在一处极隐蔽的深谷间,渺无人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房子。于是楚留香用了两天离开深谷,走到附近的一座城市。在酒馆中,楚留香弄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城市名为幽州,隶属大唐,是个他从未听过的朝代。
他怕张依依会突然回来,便在幽州用母亲给他准备的珠宝换了银子,在郊外安置了一处房产,办好户籍。他经常出入酒坊食肆探听更多关于这个朝代和张依依的信息,一边时不时地回去山谷,看看有没有张依依的踪迹。
期间,他又进了一次书房,将楚留香系列的书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这样呆了三个月左右,确信张依依不会回来后,楚留香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去寻她才行。
这个世界的人都没有武功,依照他的水准,只小露了两手,就让人目瞪口呆。一次路见不平,救了探亲回来的镇国大将军女眷,便和她们一起进了长安,被镇国大将军府奉若上宾。
今天是大唐天皇长女,义阳公主大婚的日子,长安城热闹非凡。楚留香又收到了大将军府长子,元英的邀请,一起来观礼。
来之前,他还在想,会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找到张依依?
却没想到,还真叫他看见了!
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张依依非但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风华逝去,还、还变得比他还小?!
要不是顾虑到此时人多,得注意形象,李弘真想给她翻一个大白眼。
本来张依依准备在他成年前坚决不叫他大哥的,但架不住李弘自己作死呀!
为了让张依依叫自己一声哥哥,稍大一点的李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一天不用忙功课,就随时准备着哄张依依开心。新奇的玩具、美味的甜点那都是小意思。背黑锅才是这对兄妹的最佳相处模式。假如今天张依依打碎了一件古董,明儿撕碎了哪位大家的名画,闹腾得不得了,但她还是能成为父皇母后眼中最乖巧听话的“安定”。为什么?
因为有他背锅!
……所谓上行下效,有他这个大哥做榜样,还真怪不得俩小的也一条路走到黑。小小年纪就开始给张依依背锅了。
现在回想起来,李弘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脑壳坏掉了。每天都在受罚抄大字,却还天天跟小丫头屁股后面颠颠地跑,就为了听她叫一声哥哥。
好在,从两年前开始张依依真的愿意叫他哥哥了,不再连名带姓地呼唤。
李弘觉得自己有点被安慰到了。
……殊不知,张依依就是故意的!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哪会毛手毛脚地打坏古董,毁掉名画?
她只是看小李弘太严肃认真很好玩,想逗逗他罢了。孰料这小家伙就一根筋,认定只要对她好,就能被她叫哥哥。为此就算因为背了黑锅被父皇母后责骂,惩罚写大字写到夜深人静,手腕酸疼,一边抹泪一边写的时候也不肯放弃。
张依依只好认输,乖乖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结果这两个字一出口,张依依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一点别扭感都没有?
……也许是李弘小盆友的韧性与坚毅让她佩服了吧。
总喜欢一语中的的系统又要现身说法了:【宿主你承认吧,其实是你深刻地意识到活了那么多年的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小盆友成熟。对方在心理上的年龄,已经碾压你了。】
“……闭嘴。”
但这个故事,是以天真的李弘明白到,让张依依叫自己哥哥根本就不是幸福圆满的结局,而是新一轮背锅侠与共犯生涯的开始为落幕。
就好比现在。
李弘无奈地看着张依依,挫败地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叹息道:“那好吧,不过得先把义阳姐姐送到公主府以后。”
张依依眼睛发光。“一言为定!”
“这里人多,你记得跟紧我。”李弘再次嘱咐,哪怕他知道张依依的马术和身手比镇国大将军还要厉害。
如今有求于人的张依依也没不识好歹,乖乖地照他的话做。
其实送亲队伍本来就是要在长安的几条主要大街上游一圈。
义阳的婚礼特别盛大,毕竟眼下李治只有三位公主,而义阳又是第一个出嫁的长女,当然要更气派一些。
张依依骑在马上,四顾张望,好奇得紧。
她不是没看过古代世界,却是第一次到唐朝来。
该说不愧是华夏史上最繁荣昌盛的朝代吗?一路行来,只见百姓们个个服饰整洁,面容白胖。四周高楼林立,随处可见商铺酒肆。送亲队伍所至,两旁行人纷纷停驻,与乐队一同起舞作乐,这是只有物质条件优渥,精神层面富庶的大国国民才会有的特点。
张依依被他们欢乐的气氛所感染,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愈发显得姿容无双。
很快,便有往来男子抛来随身荷包,以表爱慕。
张依依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见有人敢起头,也嘻嘻笑着来凑热闹。各色荷包被接二连三地扔到张依依怀中、手上,她在惊讶过后,在系统的提示下明白这是人们夸她颜色好,喜欢她的意思,一边惊讶这边的民俗之开放,一边眉开眼笑。
那些人见她不生气,就更大胆了,有些心直口快地开始自报家门,有些文采好的,居然当众作诗撩人。
张依依觉得有趣极了,捂嘴轻笑。
……被李弘拍了一下脑袋。
“莫要胡闹。”李弘说着,扫视了一圈,用眼神吓得那些人不敢再造次。“都丢了。”他看向张依依拿在手中的那个宝蓝色荷包,眼神不善。
“哦。”张依依也只是觉得这种情况跟现代比起来都不相上下,还蛮风雅的。可她半点应和的心思都没有,见状想也不想地丢开了手上、身上的荷包。对那些人特别没有诚意地耸耸肩。
“没关系,安定公主,等您长大,我们排着队去跟天皇求娶!大会儿说好不好呀?”一个面容俊美的书生大声回复,末了又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其他人大声应道:“好!”
李弘脸色难看,张依依则哈哈大笑。“他们真可爱。”
这情形被前边骑马走在花轿旁的宣城看了去,惹来她不满地哼了哼。“果然是武氏的种,小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