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只是个幌子。插在他小腿上的不是刀,而是树枝,没入腿中三寸之长,让他险些从墙上栽倒下来。
“姑姑······”他咬牙切齿,额头上汗珠滚落,学着女子声音阴阳怪气喊道,“那小姑娘一直唤你,你为何不来救她呐?”
“逐月死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让明尤没由来的心里发凉。逐月不是水仙姑姑的徒弟吗?为何她出事了,水仙姑姑如此冷漠?
“我给她种了蛊······”那魔头似乎也觉出不对劲了,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放我带明沅离开苍连山,我也将你的徒弟还给你······”
“果然······”水仙姑姑轻笑道,“我把你看得透彻,你却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你怎么就肯定,我会救逐月,而不是盼着你早早宰了她,了却我心头牵挂?”
曾师父双眼一眯,笑容霎时凝固住。“既然你这做师父的都不留她,那我更不会留她······”
“放心,无论你留不留她,我都不会留你······”她眼中锐光一闪,道,“一山不容二虎。”
曾师父冷笑着跳下院墙,不知逃往何方去。
明尤再要追去,水仙姑姑拽住他。
明尤将袖子上的手撇开,“他伤了腿,跑不远!让我去追!”
方才二人的话在明尤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瞬间想起水仙姑姑是何等角色,对她畏惧而抵触。
“天黑了,回家吧。”
水仙姑姑打了个哈欠,见明尤脸上隐有不耐,道:“日落之前给了你机会截杀他,可惜你武功不济,拿不下他······”她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虽然他有伤在身,可是暗处的本事他强过你太多,与其追赶,不如等他自己送上门,你说呢,小娃娃?”
最后那声“小娃娃”险些让明尤跳起来。“你个老妖妇叫我什么!”
水仙姑姑目光微动,浅笑道:“你才多大,我叫一声娃娃怎么了?老妖妇?你看我老吗?”
她不老,一点儿不老,身姿绰约,妩媚风韵,笑时眼尾飞翘,既美又妖。
明尤懒得与她说这些,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而去。
水仙姑姑叫他回家,实则在提醒他,明沅才是关键。那魔头想要的是明沅,现在与水仙姑姑交换人质不成,恐怕会想方设法偷走明沅。
他没走两步,又是回身拜过水仙姑姑,“姑姑,与我一同回去吧。”
家中不仅有哥哥和小花,还有父亲母亲和上下仆人。那魔头的蛊虫厉害,叫人防不胜防,若逼急了他驭虫闹事,对他一家下蛊······
如此比较,水仙姑姑的戏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水仙姑姑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瓶药,“那些虫子最怕这个,你回家四处撒撒。扎入他小腿的树枝有毒,四更以前他来不了,四更以后你就别睡了,守着吧。”她语气中并没有商讨之意,说完摆摆手,走入了巷中柴门。
明尤见识过她的厉害,已信了八分,转身赶回家去。
······
明尤回家后,才知母亲哭得晕厥过去。明致远守在秦氏床榻,见明尤回来,疲惫地招他来见母亲。
明尤在塌前站了一会儿。
秦氏睡梦中焦急地唤着“阿沅”,一声又一声,焦灼而痛心,听得明尤嘴唇发白。
明致远与他退到外间,拿出一份书信,道:“自己看看。”明尤不知书信所写,直觉与母亲有关,忙打开信纸。
阅罢,他将信纸揉作一团,“太过分了!”
书信有两封,一封是明尤的祖母亲笔手书,另一封是明尤的三婶冯氏所书。
冯氏提的是三房嫡女明柔与京都洛家的亲事。冯氏言辞恳切,说明柔与洛家少爷指腹为婚,洛家书香门第,出了三代太子太师,与明柔是天赐良缘,可惜柔姐儿身子弱,怕耽搁亲事,便来信问候明沅,是否愿代堂姐出嫁。明尤的祖母信中对此事一笔而过,想是亦有此意,不便明言。
明致远偶然从明鑫那里得知太子薨毙之事,自知洛家势败,京都族亲才想起他们一家子。他心生厌恶,险些没呕出一口血来。
秦氏读罢两封信,怒由心生,还未缓过一口气儿,明沅便被抬了回来。她悲从中来,心疼女儿命苦,才哭得晕厥过去。
“弱水之隔,人情淡薄,你三婶的信我自会回绝。”明致远道,“君子自强不息,为父的用意,希望你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