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将钱阿宝轻放下,面上波澜不惊地道:“阁下带人强闯食肆实施破坏,且欺压老幼弱妇,做法未免太过嚣张,已经是犯了大安刑法。”
说完,他瞥了一眼周赖子,眼中微光一闪,周身陡然发出一阵寒意。
见李成蹊背后跟着几个神色肃冷的男人,熊二爷一抬手是以自己人收手,然后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去搬救兵了啊。”
“年轻人,你还是莫要逞英雄的好,这是我与钱家的私事,你没资格插手!”
说到这里,他指向跌坐在地上的钱盛安:“钱盛安欠我嘉兴赌坊一百两,并定下契约,若上个月底前还不清,就将这食肆与他一家老小卖身于我做牛做马,这可是他亲自画了押的。”
“也就是说,如今这有间食肆已经是我熊某的东西了,别说是将这里砸个稀烂,我就是一把火烧了它,也没人管得着!”
他这嚣张的气焰令在场之人无一不怒,钱盛文红着眼,怒视着钱盛安,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盛安神色凄惶地摇头解释道:“二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欠他们那么多钱……”
“我原本只是欠着他们三两银子而已,那日周赖子说可以先替我垫上,但要我画押写个欠条给他。他借口有事要忙,就先拿了一张白纸给我按押,谁想到昨日我去寻他的时候,他们竟合伙在纸上做了手脚,乱写胡诌一通!”
“只怪我愚蠢至极错信了小人!才害得家里落到如此地步!”说完,他痛哭流涕,后悔不迭。
熊二爷眉头一挑:“信口胡言的人怕是你吧!欠了钱还想赖账,倒打一耙!”
钱盛文听到这里,紧张的脸色却是微微一缓。
他谅钱盛安也没那个胆子敢欠下他人一百两银子,想来绝对是被这嘉兴赌坊给算计了。如果钱盛安没有骗他,那一纸契约或许做不得数。
他眯起双眼,寒声道:“熊老板,既然如此,那钱盛安可有随你们一同前去官府盖章作证?若这张纸为白契,内容是真是假可就有待考证了。”
“当然,不管是真是假,白契都做不得数!”
听到这句话,张春竹等人的眼中顿时一亮,钱盛安也立刻看救星一样地看着钱盛文。
“对对!这契约是无效的,有本事跟老娘几个去官府作证呀!”有了底气,张春竹哼哼唧唧地说道。
在大安,百姓之间做口头约定,或是自行拟写大大小小的契约都是很常见的事,人们也习以为常。
但实际上,根据大安的行文律法,如果关乎财产与人身自由一类的契约,都是要双方亲自去官府画押盖章才能生效的。
只有被盖了章的红契,才受到官府和法律的认可与保护,而没有官府作保的白契,则是不生效的。
若钱盛安没有亲自去过官府,那么那契约就不会被盖章,也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钱家人多为没有受过教育的普通小老百姓,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很正常,但钱盛文却是熟读过大安刑法的。
想到这里,钱盛文微微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手心的冷汗,然熊二爷的回复却令他一颗心直直地坠到了冰窖。
“呵呵……自然是去了官府盖章的。”熊二爷神色自如地笑了笑,仿佛并没有把钱盛文的话放在心里,“喏,不信你们自己看看,这白字上印的是什么?我熊某可没胆量私自伪造印章啊……”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变,钱盛文沉着脸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契约书,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愕。
那张契约书上,竟真的是盖了章的。
见钱盛文脸色不对劲,张春竹脸色一慌,顿时就蔫了:“什么?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