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安眉的及笄礼之后,沈波就一直很是消沉。母子连心,虽然沈波沈江都没有提及此事,安王妃还是察觉出了异样。
太子被废后,安王受到皇上的打压,闲置在家。沈波一到十五岁,就离家从军了,此后常年在外。因此对于这个大儿子现在的心思,安王妃其实并不了解。
她将小儿子叫到眼前,道:“你大哥最近怎么了?”
沈江叹一口气,知道这件事终于还是得揭开了,他尽力和缓自己的语气,道:“母亲,您在宣城公主的宴会上,没有觉得奇怪吗?”
往常安王妃到宣城公主府上做客,总是被礼敬在上。宣城公主是个手腕圆滑的人,对安王妃客气且亲切。而这一次秦安眉及笄礼,宣城公主的脸上可就只剩下了客气了。
安王妃虽然不善交际,这些事情也能感受出来。她犹疑了一下,道:“应该不会是婚事出了问题吧?”她有些急切地看着小儿子,盼望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沈江只能顶着母亲殷殷的眼神,无奈地摇头。
“怎么可以!”饶是安王妃素来和气,此时也不免发怒,她看着沈江道,“这是你自己猜的,还是秦家人已经露出了口风?”安王妃不愿相信这件事会真的发生。
沈江苦笑,之前他当然是凭借前世的记忆推测的,但是沈波去了一次及笄礼之后,就再也没有向弟弟提起秦安眉,答案早已明了。
“母亲,眼下朝局如此。皇后和宣城公主一向善于审时度势,她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不难意料。何况,大哥和秦安眉的婚事一直都没有过礼,她们就是不认这门婚事,我们也没有凭据去论理。”沈江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真的到了需要靠论理才能成的婚事,又有何意义?
安王妃虽然已经感受到宣城公主对自己的冷淡,但她从没想过两家的婚事会有什么变动。安王府再不济事,也是堂堂亲王之尊。这桩婚事之前没有过礼的原因,不过是沈波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多挣一些功劳,以求得皇上下旨赐婚。
没有想到这样一番好心,却被宣城公主她们钻了空子。想到沈波早年受过的苦,安王妃只觉五内俱焚。她眉头紧锁,想要说话,却觉得胸口压了巨石一样,发不出声来。沈江看到母亲脸色不好,连忙扶住她,连声道:“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豆粒大的泪水从安王妃的脸上滑过,她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力呼了两口气,方才缓了一些。她握注沈江扶着自己的手,道:“你大哥……你大哥怎么办?”
沈江沉默了,以他的性子,自然觉得应该立刻断开与秦家的联系。他相信以自己大哥的人才,自会找到良配。但是那一日他在刚刚回到帝京的沈波面前提起此事的时候,沈波的反应却让他有些不安。
沈波明明已经感觉到了秦安眉的疏离,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回京去参加秦安眉的及笄礼呢?
沈江想起他陪着沈波在市坊中为秦安眉搜罗礼物时的情景。每到一家店里,沈波对会以十分专注的目光仔细审视掌柜推荐的礼物,他甚至连秦安眉喜蓝不喜红的偏好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刻,沈江忽然明白,前世沈波之所以会在秦安眉悔婚之后一病不起,最重要的原因是沈波对秦安眉有情。
因为有情,所以会拼尽一切回到帝京,只为了替秦安眉庆贺生辰;因为有情,所以无法面对秦安眉的悔婚。
而沈波又不仅仅是一个拘泥于儿女情爱的人,他始终谨记自己身负安王府的重任。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压在沈波的心上,让他无可解脱。
长期的抑郁引发了沈波早年所受的伤,他就此一病不起。
沈江可以提着枪去将宣城公主府的大门打破,却没有办法打破沈波心里的桎梏。
几日来沈江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免扪心自问:如果这一世,他不得不看着宛然嫁给别人,他又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