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小馄饨

夏时雨，说落便落，且来势汹汹。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江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远处飞檐流角的亭台楼阁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此景恰如一道大手随意泼下的墨迹由浓渐转淡。

萧云衍护着裴皎忙赶到一家已经关了门的笔墨铺子檐下，她刚站定，还未来得及缓口气，面前便出现了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上面还有方青色帕子，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绣。

裴皎抬起头，偏过眼去看身侧的郎君，高大挺拔，如松如竹，她的身高才堪堪及他肩处，从此刻的角度只能看得到他半张隽雅的侧脸和微抬的下颔。

来时繁杂的雨丝在他品青的衣衫上留下了点点斑驳的痕迹，此时他正静静地立在风口处，替她挡住阵阵透着冷意的风。

他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只保持着这个递帕子的动作。

无端端地，裴皎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句话来：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她没接他的帕子，没有任何来由，她就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不会让自己高兴。

果不其然，萧云衍见她不接，抿了抿唇，垂眸道：“裴三姑娘，若是你不小心受了风寒，本王怕是不好同裴大人交……”

谁料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身侧之人打断。

“王爷，假如您没打算娶我的话，以后便别对我这么好了。”裴皎如春花皎月般的面容上此刻神色平静，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我会误会。”

萧云衍闻言就是一怔，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思已经掩得很好，却未曾想她是如此通透，竟将他看了个明白。

缓缓收回手，无意攥紧了那帕子，心下只有一片难言的苦涩。

除了对她好，他想不到他还能做些什么。

半晌后，萧云衍听到了自己清冷无波的声音：“裴三姑娘莫要玩笑了。”

裴皎闻言倒是出声笑了。

气的。

还好这突如其来的雨是场阵雨，正巧在此时停了。

裴皎遂转过身朝向他，微笑道：“那多谢王爷方才替我爹对我的照料，皎皎感激不尽，雨这会子也停了，皎皎告辞。”

说罢，也不待他回应，她便提起裙摆快步下了长着青苔的台阶，头也不回地往南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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