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先皇驾崩，晋阳侯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今上年岁尚轻，母族徐家又是清流，多年来皆未踏入朝堂之中，给不了今上太大的助力……”虞臻说到这儿，合起折扇，在自己手心中敲了敲，望向那个立在窗边的人：“不知王爷对此有何看法？”

早在听到“晋阳侯”这三个字之时，萧云衍便薄唇紧抿，眼神晦涩不明，视线定在楼下热闹嘈杂的街市，仿佛透过这些人间百态看到了什么，过了半晌，低沉清冷的声音才响起：“怕是第二个闻人家。”

虞臻闻言便是心神一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慎之又慎：“王爷此言，是否太过于……”

“过于夸大？”

话说到一半，便被萧云衍不带一丝感情的反问打断，思及现状，虞臻说不出话。

见他无言以对，萧云衍才缓缓松开方才紧握着窗框的左手，平静了心绪，接着道：“百年前，北吴的江山为何会被闻人家这样区区一个外戚家族颠覆？”

“是因为，闻人家无人压制。”虞臻闻言，紧皱眉头，沉声答道。

“你方才也说了，今上年纪尚轻，还未在朝堂之上立下威严，晋阳侯一系却恰巧相反，太皇太后毕竟年岁过大，虽已竭力制止母族之人，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皇兄驾崩后，唯一能压制周氏的那块大石便不在了。”

萧云衍此时神色平静，冷静地分析着如今的朝廷局势，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的“笃笃”声，随着他接下来的话，仿佛要敲进人心深处：

“如今我朝的晋阳侯周家，与百年前的北吴闻人家，何其相似？”

说罢，萧云衍也不管自己这番话给一旁的虞臻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又将视线随意地瞥向窗外，却倏而望见了那个不远处木香花架下的窈窕身影

——是裴皎。

准确地说，是在跟虞溪玥与虞溪珆这对双胞胎坐在石桌旁说话的裴皎。

奈何在萧云衍眼中，只能盛得下一个她。

只见身穿轻罗裙和月华罩衫的少女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正双手托腮神色专注地听着对面两个模样一般无二的小姑娘说话，头上那根南珠钗的流苏还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日光打在她精致的侧脸上，为她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一片盛放的木香花下，更显人比花更娇。

萧云衍就这样看着她，眼角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暖意，思了又想，索性长腿一迈，转身离开了房间。

被忽视了个干净的虞臻：……

最终，也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提步跟了上去。

裴皎此时正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个卖冰糖酸梅汤的小摊不放，趁着把身边的丫鬟都支走了的这当口，急忙往那边走。她如此行事的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在府中之时，慕氏怕她伤了身子，从不允许她吃带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