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成不了仙了，逃不过天人五衰，修为的高低还有何意义？”几人在贺年成的带领下起哄。

许先生噎了一下，额角的青筋直跳，自己尚论着辈分不好计较，随手点了一人：“景明，你来告诉他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我去，先生，您这不是给学生拉仇恨吗？

盯着几人辣辣的视线，坐在苏少泽旁的一布衣少年缩着肩膀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为了，为了……”他脑子一片空白，求救似的看向左侧。

苏少泽眼角抽了抽，但看在少年方才给他提了醒的份上，指尖似是不经意地落到一个字上。

“是为了吃！”

不，看错了！苏少泽你的手指别抖啊！

“是为了活！”

景明马上喊道，差点岔了气。学生们立刻被他逗笑了。

“笑什么笑！”先生把书册拍落到讲台上，“他说的没错。修炼就是为了活着。长生成空，苟求长存！不修炼，你们拿什么抵抗鬼族！凭什么从鬼族的利爪下存活！”

学堂内不仅有如金晟、洪岳涛这种贵族和庶贵族的孩子，也有如景明这般的外城平民的孩子。皇城每三年会派长老或先生来各城池选拔人才。一旦被选上便能跟随去全国最优秀、也是资源最好的皇都学院学习，其父母、家族也会得到城主照拂及颁发的津贴。若是没被选上，成年后便会自动退学，除非能达丹元境，否则不得再留于学堂。

平民学子修炼没有家族支撑，没有资源补给，除非旷世奇才，大多数人成年前最多只能到储元境。这些人毕业后比未曾修炼过的人多了些选择，可以选择加入护城军，作为郁蓝应对入侵者的第一盾肉墙；也可以加入城中各大世家的护卫队，保护商行和货物的安全。内城稍微安全的任务通常轮不到他们，主要是走镖，负责护送商道上的货物，同样是危险性极高的职业。

贵族和庶贵族的孩子，出入都有一大队人保护，修为的高低并不是太重要。但是，平民，只有修为高，才可能活得长。

对于他们来说，修炼就是为了活着，好好地活着。

先生示意景明坐下，沉沉的一声叹息在喉间酝酿了许久，终是咽了回去：“修炼的资质因先天而异。人族之所以如今能成为霸者，驭妖族和半妖为奴，全是因人族的修炼资质是众生中最强的。”

弱肉强食，自古之理。

“人族灵智最高，对元力的亲和力也是最强。反观妖族，天地间感灵之物是为妖。妖者，先生灵性而后才具五感。妖族的修炼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吸纳日月精华，提高自身的灵性，修人形，才能纳元力；二则是修兽型，练兽性，主要以掠夺为本能强化自我，放任贪婪逐恶。兽型妖一般灵智不高，却凶悍异常，凡出现之处，必有人祸。”

“值得庆幸的是，妖族能修出灵性的只有少数，且成长慢，足够我们在其未成长起来前扼杀。”

“先生，”有人举手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扼杀？人和妖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许先生一眼看去，认出那是某个庶贵族之子，心里暗叹一句“怪不得”。这样的孩子或许连血都未曾见过，怎么知道妖族的可怕呢？

他摇头道：“妖即使修成人形，还是兽性难改，根本不可能与人类和谐相处。且妖族的寿命远比人族长，若是放任不管，他日为奴的只会是人。就拿十四年前埠锦城的那头千年虎妖来讲，它白日藏于深山内，夜间就到山下的村庄猎食，甚至还会化为人形，诱骗美貌少女跟其入山。几年间，各村便有几十少女少妇不知所踪，全是那虎妖所为。”

“原来还是只色老虎。”贺年成挑眉哈哈大笑，只笑到一半，突然背后一寒。但看四周，大家也陆续笑了起来，并无不对。

“若不是苏城主带人剿灭了那只虎妖，指不定还有妇女要遭殃。”许先生看向了苏少泽，“苏城主是位为民着想的好城主，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一个谋夺千年虎鞭的阴谋竟被包装成了英雄故事啊。苏少泽淡淡一笑，低下头，两手在袖下紧紧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