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可沈曦直觉他因为自己闯的祸有些生气。沈曦也知道自己错了，眼巴巴地望着隋珩，唇齿张阖了几次，终是受不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氛，小声道：“我错了……”

沈曦开口后，隋珩目光才看向她。

隋珩心中自然是有气的。平日里她每次不按常理的出现已经闹了好几次尴尬，让他颇觉头疼，偏偏又不是像对待他的兵那样训斥或管教就能解决的。可再如何也是在府中，周边人的嘴巴管束严了就好。但沈曦今天却跟着他一道到宫门口了，还被贺二发现。沈曦这小姑娘一身疑点，隋珩自己都尚未弄明白，如今暴露在贺澜亭面前，隋珩只望贺二并未发觉太多。

马车内光影斑驳，男人深邃的眼睛更暗如墨色，这样的目光落在沈曦身上，沈曦觉得倍感压力。可她知道自己给隋珩添了麻烦，现在只盼对方能消气，因而变了法子在他面前服软：“隋珩，我明天，不，今天开始就想办法控制自己，我这次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一醒来就在那个人的马车里了，他马车前头守着人，我逃不了，再然后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他后来还问我名字，我不和他说，他就说如果不说的话就不帮我找人了。”

一连说了好多话，男人却还是没有应她，沈曦说着说着苦了一张脸，轻拉住他的衣袖，诚恳地望着他：“我会努力不再给你添麻烦的……你，你别气啦？”

小姑娘的眼神实在诚恳，隋珩垂着眼看见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想叹息，随之怒气悄然烟消云散。

沈曦近来习惯了这样一日一穿的生活，因为每次穿越都不定点的缘故，沈曦自己也觉得再穿着睡衣晃荡不太合适。和巧琴学过一两次衣服的穿法后，沈曦每次睡觉前都会换好古代的裙装再穿上鞋子，规规矩矩地仰躺入睡。只不过学会了穿衣，沈曦实在学不会梳头，只好每日披散着长发。

姑娘家的长发未梳成髻，柔软地垂在身前与背后，配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

年纪小，多少占了让人心软的优势。

隋珩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迟疑了片刻，抬手轻抚了沈曦头顶。

“下次记得把头发梳好了。”

沈曦直点头，然后问他：“你不生气啦？”

隋将军只回了她一个嗯，但足够沈曦欢天喜地了。她知道大佬不和她计较了。

隋珩不知道沈曦怎么能这样高兴，但看她这副单纯的快乐模样，心里顿觉得奇妙。心思转了几回，最终隋珩与驾车的侍从说道：“不用回府了，去福来楼吧。”

从城北到城东，寒风时不时吹起两边的车帘，连带着沈曦的长发也被胡乱吹着。沈曦连拨了好几次头发，但又来一阵大风，让之前所有都成了无用功，沈曦呸呸两声，把黏在嘴上的发丝弄出来。沈曦觉得下次她应该手腕上带一根皮筋，任他簪子千万万，还不如一根皮筋来得方便牢固。

等马车停在福来楼门口，沈曦险些被吹成了金毛狮王。下车前，沈曦赶紧扒拉了两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手端热茶的顾远舟抬头时不免一怔。他没想到隋珩会带旁人来。但他性情温和，不会在此类事情上计较，只是难免有些好奇沈曦的身份。

隋珩领沈曦坐下：“她叫沈曦。”

除了名字，该说的都没说，但顾远舟却已了然。他微笑道：“沈姑娘，在下顾远舟。”

这下沈曦开始怀疑，是不是千年前的水土比较养人，她见到的人里俊男美女的比例实在太高了。不说隋珩，就光是她今天遇到的两个人，都是风光霁月的人物。好看得沈曦突然觉得自己夸人的词汇太过匮乏。

“顾公子好。”

沈曦腼腆对顾远舟笑了笑。她现在这里的官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顾远舟进退有度，好友既没有让他知道的打算，他亦不深究，而沈曦席间也全心全意做个蹭吃的，一点也不在意两个人交谈了什么。

两个男人面前都摆了酒杯，大昭人好酒。顾远舟喝下半杯：“看圣上的意思，过阵子我恐怕要去趟湘西。”

闻言，隋珩虽未说什么，眉却皱了起来。

顾远舟笑：“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隋珩拧眉：“可有把握？”

回答的人一脸云淡风轻：“未曾。”

沈曦觉得自己全程在听哑谜。

但实际上，两人说得这样隐晦并非只因沈曦在场，眼下局势风云暗涌，四下无人却也可能处处是有心人，虽都逃不过，但两人不愿主动涉足权利角逐。

回去的时候，沈曦发觉隋珩的心情又有些沉郁。

沈曦突然又觉得自己要是刚才有听一点什么能帮上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