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将军被沈曦这个鼻涕泡弄得一愣,随后又是嫌恶又是好笑。沈曦自己后知后觉,借着廊角照亮过来的微弱烛光看着面前这么一个相貌俊逸不凡的男人的脸上表情,苦兮兮地知道自己更丢脸大发了。
鼻涕泡迎风一吹,啪的一轻声破了。
许是时间地点,让隋珩有了些开玩笑的心思。
隋珩轻嗤,反问:“天上来的小仙女原来还会怕冷?”
沈曦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她在这个人面前已经够丢脸了,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小姑娘畏冷而佝偻起身子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小只了,隋珩在战场上消磨殆尽的怜悯反而在这个寒夜无缘由地起了头。但他一个常年在外驻守边疆的将军身强体健,大寒天也不像其他文臣赴宴时还另带一件氅衣。
远处的脚步声近了,随后是有人在喊隋珩的名字。将军收起了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柔和,重变回那孤傲不可靠近的存在。
“好了,你快些离去找衣服换上吧。”
说后,也不等沈曦应答,高大身姿的男人便转身离开幽静的小花园了。
夜风一吹,沈曦冻得牙齿发颤,看着周遭毫无遮蔽取暖的小花园不免感到手足无措。早知道求求刚才那个人,麻烦他带自己离开这里也好呀。
夜深下去只会越来越冷,沈曦原地伫了一会,不得不咬牙下定决心,猫着腰离开这块地方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能暂时躲避的屋子。
隋珩沿着横廊走回去,看到一袭靛蓝色华服的贺二公子贺澜亭,想必刚才叫他的便是贺澜亭了。贺澜亭和隋珩差不多高,不过没有隋珩身上武将的肃杀和英武,一身满是世家公子的风华。贺澜亭双手拢在袖子里,对走近的隋珩打趣道:“隋将军也出来醒酒?”
隋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贺二公子知晓隋珩性格如此,故而不甚在意,轻笑了一声:“听闻将军素来好酒量,恐怕这说辞不足以令那些大人们信服。方才我出来时已听见有几位大人要找隋将军你喝酒,这会怕是已经找人出来寻你了。”
隋珩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又听到身后贺澜亭隐带探究的口吻:“将军方才遇到了什么有趣事,耽搁了这么久。”
隋珩脚步不停:“未曾。贺大人好自醒酒,恕不奉陪。”
贺澜亭闻言哂笑,夜色中一双桃花目清亮逼人,无半点醉意。
隋珩一回席间,果然如贺二所说,有三四个官级不低的同僚端着酒杯来找他敬酒。隋珩自认为和这些耽于享乐的达官贵人格格不入,可对方并不这么以为。或者说,同朝为官,都在这个权力政治的漩涡里沉浮,没有人能免俗。隋珩对酒倒来者不拒,大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骨子里都好酒,也不知是不是借酒纵狂,忘情于此中。
终于挨到了宴会散后,有醉意的大臣则被各自府中的家仆扶出了皇宫,隋珩稍落后。贺二公子悠然地晃回来了,他与隋珩是少部分脸上毫无醉态的人,隋珩看了他一眼,说道:“贺二公子醒好酒回来了?”
贺澜亭微笑:“酒量不比隋将军。”
隋珩未应他的揶揄。见贺澜亭把座位旁的氅衣拿起来披在身上,隋珩倏然眼神微动,莫名想到了刚才小花园里碰到的那个衣衫单薄的小丫头。
想了想,还是算了。
而沈曦东躲西藏好半天,终于摸到一处没有人巡值且看上去无人居住的偏殿。没有地龙的室内带着南方特有的阴寒湿冷,但一堵墙一扇窗隔着,总比外头好多了。沈曦摸黑,期间小腿磕了好几次疼得沈曦龇牙咧嘴,以至于沈曦意外摸到殿中有一张榻时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