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个星期天,周妲娅穿着黑色长及脚踝的长风衣,腰间的带子一系,勒出细细不堪一握的腰肢,戴着崭新的黄.色.网帽,遮住半张脸,夹着黄色小皮包,踩着黄.色小皮鞋出了小楼,叫了一辆汽车要到太平戏院去看戏。
太平戏院是香港最早的戏院,建于1890年以前,位于石塘咀德辅道西,整间戏院可容纳近千人,分前、中、后座,两层超等级包厢。
坐在汽车后座的周妲娅歪头,透过车窗望着缓缓后退的街景,前头就是太平戏院了,她虽没有进去过,但也路过几回,立马喊:“师傅,就停在这里了。”她要下去走一走,时间尚早。
“好咧。”师傅乐呵呵地将汽车靠边一停。
周妲娅付过车资便推开车门下车,这里就是德辅道西了,这里便是太平戏院的范围,后来被改建成了幼儿园,周妲娅缓缓向前行去,路过一条微斜的长廊,走到露天处,向右走,就到了前、中座的售票处,这是一个简单的售票窗口。
“头排一张。”周妲娅付了三块钱,买了一张头排的贵妃座位。取了票收入小夹包内,抬脚向前走,爬上几级石阶,走进太平戏院的正门大厅,楼上超等售票处便设在这里。时间尚早,周妲娅在大堂里坐了会儿,便开始沿着墙壁打圈打发时间,墙壁上悬挂着玻璃橱窗,橱窗内贴着粤剧主角剧照,她细细的欣赏,今日要看的是昆曲《牡丹亭》折子——《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
“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
传统粤剧,大锣大鼓,唱腔咿咿。
太平戏院本为粤剧演出而建,舞台装饰和利舞台(1925年开幕,位于铜锣湾,既演粤剧也放映电影,更是选美大舞台)相媲毫不逊色。
周妲娅背靠着宽阔舒适的贵妃椅,只放一半心思在舞台上,另一半则放在离她有几个座位的陈振邦身上,十二少眉清目朗,风流倜傥,身段修长秀俊,白净可口……可他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四处乱瞟,不向正经小姐太太们身上瞟,只专门瞟向中间几位红牌阿姑身上,红牌阿姑或掩嘴一笑或双眸一抛或俯耳低笑,皆是万种风.情。
“狗改不了.吃.屎,没了如花,就去找如梦如影如幻……并非良人啊。”周妲娅在心底暗暗摇头,看来,十八岁的陈振邦就喜欢偷瞄不正经的女子。陈淑娴这一辈子是得不到陈振邦的心了。而,她也不是非陈振邦不可,不是还有一个备胎在英国吗?可,英国备胎的人品也许还不如陈振邦呢?还是再看看吧。她不想每回都去找系统,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魅力去吸引男人呢?难道她还不如原主吗?
“那位小姐,跟如花长得有三分相像。”
“嘘,正经小姐不爱听这些。”
“切,不过她们命好,一生只被一人睡,而咱们万人偿千人骑喽。”
“你不是已经赎得自由身了吗?找个男人嫁了去。”
“从良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被骗钱被骗身,到头来还是得回到楼里当阿嫂,还不如挑客人慢慢存养老钱。以后买个楼,抱个女娃过下半生。”
……
隐隐约约,周妲娅听着几位倚红楼红牌阿姑的讨论声,挑眉无声笑开了,没有谁会觉得她是如花,很好,但是如果有人去查,也会查出端倪来。
1929年,初春
香港的春天,是潮湿且多小雨。
气温不高不低,在20-25度之间,偶有北风、寒流的话气温会将至16-18度,不是个理想的出游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