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这么一问一答,转眼便到了午时,该布席用饭的时候。等最末一个学生问完,会赞敲了云板,宣布讲会暂时中止,心中有疑问的,等下午的讲会再发问。
张可敬、张希义、宋纯瑛几个书院学生的领头,招呼李缙云他们一道儿帮忙布席。李缙云从刚刚的讲会上骤然回神,应声去帮忙。今日,书院来的人多,食堂挤不下那么多人,需得从其他屋里搬出桌椅安排席位。念在女学生们力气小,李缙云她们只不需要搬动桌椅,只需要做摆放碗筷等一类的轻活儿。
李缙云她们忙活的时候,也是讲会里的人心思开始活络的时候。布席用饭的时候,正是读书人们彼此结交的时候,感情,都是在饭局里谈出来的,你一言,我一句,不多时,便可称兄道弟。
李缙云抱着叠垒得高高的碗,和其他学生们,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刚巧撞上了张希义。
书院里来得人多,人山人海地挤在一块,张希义见到她个子不高,却捧着叠高高的碗的模样,抬手帮她拿了一半。
“多谢师兄。”李缙云感激地道谢。一次拿的碗太少还得来回跑,拿的多了,一路上颤颤巍巍的,走得她心惊肉跳,就怕碗掉下来摔碎,张希义这么一拿,顿时让李缙云轻松了些。
张希义温和地笑笑,“无妨。”
两人和其他学生们一直走到长桌前,张希义替她将碗筷搁好了,忽然喊住了她。
“师妹,我有一件事需拜托于你。”
“师兄请说。”李缙云想都没想地说道。
“你同我去食堂一回,我盛些饭菜,你帮我送到传经斋里,送给姜白河去。”
“姜白河?”李缙云讶异。
诧异的不止是李缙云,还有一旁帮着处理杂务的书院学子们。
“是,就是讲会时跟着赵知县的相公。”张希义怕李缙云不认识姜白河,微蹙着眉细细向她描绘了姜白河的衣着打扮。
“我晓得,师兄。”李缙云道。
“姜白河不在这儿用饭吗?”书院的另一位师兄皱眉问道。
张希义道:“不在此,他不是赵知县,没人敢上前打扰,抱着结交心思的、请教心思的人多如牛毛,只能去传经斋躲个清静,我这回尚有许多杂务在身,一时转不开,只能拜托李缙云。”
听了张希义的话,李缙云了然地点点头。
赵知县在讲会结束便和杨先生一道儿去了,乡绅们各一桌,自然轮不到这些白衣士子。赵知县既然无法去高攀结交,但赵知县身旁的姜白河却可以。虽说赵知县与他平辈相交,但他没有同杨先生他们一众长辈一起用饭,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太平县的小三元,受赵知县赏识,在众多先生乡绅面前都有几分薄面,可谓前途无量,同他相交,说风雅些,能互相切磋一番,请教些学业上的问题,说得俗气点,就能借着他的光,在知县面前刷脸,怀揣着这种心思的人不知凡几。甚至,就在不久前,许柔也说着要去找姜白河请教问题,可想而知,姜白河的受欢迎。
而姜白河他特意避了饭点躲去传经斋也情有可原。听说张希义师兄和姜白河是朋友,想来张师兄是担心他饿着肚子在讲会待一下午。
“我明白了师兄。”李缙云道。
“诶,张师兄,你和姜白河交好,便也算我们书院自家人了。”一直在听着张希义和李缙云对话的一位师兄,搁下手中的椅子,笑道:“能否让李缙云帮我们带几个问题?我还挺想问问他平日里究竟是怎么做文章的。”
“向姜白河取取经,揣摩揣摩,说不定也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来。”另一位师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