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斋夫看着她小气的模样,嗤笑了一声,“有俞先生付账,你怕些什么,他既然请了这顿,你要是只点壶酒,回头俞先生又要生气。”
也不是李缙云小气。
她在家都吃些红薯粗粮。白米饭一年也见不上几回。除了农忙的时候,烧了白米饭让爹爹和小娘生的弟弟吃,香喷喷的米饭上,在浇上些肉油渣子,看得她直流口水。说是不敢说的,姆妈在时,会给她夹上两筷子,捞上一口,姆妈走了,就只能干吃点腌菜和红薯。要是吃多了,小娘又要揪着耳朵骂她是头托生的猪。
点了酒和白米饭,李缙云不要再点。
钱斋夫倒酒的手一歪,一脸惊奇地看着她,“你不点些菜,空口吃个甚的干饭?”
李缙云顶着钱斋夫震惊的视线,认真地摇了摇头,“饭是甜的,吃饭就够了。”
钱斋夫觉得新奇,头一次见人吃饭只吃饭不吃菜的,心里不信,顿时便笑道:“大话就免了,吃饭的时候逞什么强?”
“我没有逞强。”李缙云认真道。
看李缙云一副认真的模样,钱斋夫摇了摇头,还是不信,笑道:“那你和我打个赌,怎么样?”
李缙云搁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赌什么?”
“你最多能吃几碗饭?”
“我没吃过这么多饭。”她摇摇头,“我家里没那么多白米饭让我吃。”
钱斋夫并没死心,又问,“你觉得你能不吃菜干吃几碗饭?”
李缙云想了想自己的饭量。
从前在家里,她吃饭不能吃慢了,吃慢了小娘就要收碗不准她吃了,说她吃恁地慢,看来也不饿,吃不了多少,因着小娘的原因,她总吃不饱,饿着肚子念书。
后来,她学机灵了些,每次吃饭,都拼命扒饭,吃得越快越多,也不容易觉得饿。
“我也不晓得,应该能吃挺多的吧。”
“好!”钱斋夫笑道:“那我就和你赌这个,我给你叫三碗饭,你可能吃完?”
“能。”
“你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吃完,不吃菜,就算你赢了,我就……”他想了一会儿,打怀里掏出了半吊钱,“我就输你六十文钱。”
“要是你输了,就输我六十文钱怎么样?”
听了钱斋夫的话,李缙云犹豫了半晌。
她不爱赌,爹爹嗜赌成瘾,她更不愿去赌,况且她没有钱,也不会去赌那六十文。但如果只赌吃两碗白饭,她是能做到的。刚刚交了一笔束脩,她嫁妆只有那么多,只能坐吃山空,如果能赢六十文钱,好歹也聊胜于无。
她和爹爹不一样,爹爹是输了也要赌,赢了也要赌,但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怎么样?”钱斋夫问。
李缙云望着他,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