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建康城秦淮河畔长干里巷,王家。
已是寒冬腊月,空气冰冷刺骨。
王家的花园里,万象凋敝,无有生机,只留一片萧索。
天空,亦是漆黑暗沉,无月无星。
一团橘黄色的灯火突然出现在花园回廊里。仔细一瞧,竟是一只灯笼。那幽幽灯光映上回廊的墙壁,瞬时,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出现在被照的花白的墙上。
随着那灯笼缓缓向前,那黑色巨影也跟着一路往前。
此时若有人不小心正面一撞上,一定会被这深夜鬼影吓得哭嚎大叫、落荒而逃。
不多时,灯光突然消失在回廊的尽头,那鬼影自然也不见了。
次日清晨。王家族长大司马王克卧房内。
一名容颜娇媚,年纪轻轻的侍妾正在为王克穿朝服。
只见那只嫩白的柔荑迅速替王克将镶着金玉的腰带系好,最后有意无意地顺着他的腰往下一抚……
“啊!”一声女子的惨呼声从卧房内传出,而在卧房外跪成一列的奴仆们却纹丝不动。
“李巨,将人拖出去剁手!”
一声令下。
在奴仆队伍中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壮汉迅速从地上爬起,两三步就进了屋。
不一会儿,就将这个数日来颇得王克宠爱的年轻侍妾从卧房内拖了出来,很快又拖拽着这女子的头发消失在王克的院落中。
寂静无声。刚才的一切仿若从没发生过。
王克的仆从们一个个呆滞着脸,神情麻木地继续匍匐跪地不起。
很快,一位身着威严华丽的朝服、头戴高大武冠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房门口。
他面白续须,大腹便便,一双鹰眼锐利地惊人。
还没等王克出声命令,一架通身镶嵌着象牙白玉、黄金琉璃,熏着龙延香的肩舆就被仆从们抬至门口。
王克往前踱了几步,就被两个年轻壮汉轻扶着上了肩舆。
“起!”
随着话落,八个衣着统一的年轻男子同时发力架起肩舆,动作整齐,无有一丝晃动。
“去松涛院。”
话音刚落,仆从们迅速架着肩舆往西南边的一座院落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架肩舆便停在松涛院的房主王术的卧房门前。
王克被仆从扶下肩舆,抖了抖身上的朝服,大步走进卧房。
一进卧房,王克便瞧见了一身白色里衣,却头发蓬乱、面色青紫的胞弟王术有气无力地躺在卧席上。
只见他双眼微闭,干裂焦枯的嘴唇也是一张一翕。
若不是还能看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王克一定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具尸体。
“啪!”王克一掌将跪候在弟弟脚边上的女婢扇倒在地,怒喝道:“怎么服侍的!来人,将二郎主屋里所有的仆婢全部拖下杖毙!”
“阿……兄!”王克听到一丝虚弱的呼唤声。
他赶紧面向王术,沉着脸,低声说道:“放心,一切有阿兄。你且好好养病,吾一定会派人将敏之平安接回。”
说完,王克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王术在王克转身的瞬间,再也忍耐不住,赫然睁开双眼,将阴毒愤恨的目光射向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辰时,建康城皇宫太极殿内。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左文右武。王克身为武官之首,自然位于右侧顺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