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足够让我褪去当年的稚嫩,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六年里,我跟随太傅学会了骑马、射箭,学会了领兵作战。父王不止一次地夸赞我,说我长得越来越健硕。终有一日,我可以强大到不再寻求阿姐的庇佑,有能力保护阿姐。
这几年趁着空闲的时间,我央着木匠师傅教我刻印之术,只为了有一日,阿姐能见到我长大的模样。
近月来,父王身子越来越弱,只怕熬不到入秋了。
或许当阿姐见信之时,我已继承父王的王位。
阿姐托阿丁带过来的书信,我已逐字逐句拜读了几次。阿姐放心,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遇到危险就会哭鼻子的青涩少年,我已成长能够保护好自己,也请阿姐在那边一切小心。
阿姐信上吩咐的事,我已处理妥当,阿姐不必忧心。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方能再见阿姐一面。
待到诸事抚平,阿姐定要回来勾吴居住。
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阿姐赋予我的,阿姐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只要阿姐应予,阿姐喜欢,弟愿将现今所有的一切奉上。
最后还有一个私心之愿,希望在明年生辰之时,能够再见阿姐一面。
弟留。”
她轻拭眼泪,而后将尺素收起,转眼间面容又换上了一副淡然超脱的神情。
若非眼角的泪还挂着丝丝泪痕,完全看不出她刚才哭过。
冷冰冰的话语伴随着秋风吹入阿丁的耳里:“他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动手?”
他正色道:“两国交战后。”
她低头,盯着木简上的少年,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阿丁看着她这幅丧着头的模样,眼中略过一抹心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她外表表现得再坚强,再铁石心肠,她始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
她的心也柔软,她也识爱,也知道谁对她是真心的好,她不可能在预料到即将会发生的一切后,还能做到无动无衷。
“你说,他会死吗?”
她抬起头,目光灰冷,眼神迟滞,双眼空洞得就像没有灵魂。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冰冷,僵直,看起东西来,仿佛在眺望遥远的地方。
阿丁低下头,只看到她一双素素纤手紧捏着木简边缘,白皙的手背因用力过度,清晰可见其上的青筋。
她很矛盾不安,她的身子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