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恨他,但难免怨怼,对他的感情也早在那几年中被现实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重活一世,她只求安稳度日,离他离得远远的,将那些年她失去的大好时光全都享受回来!
自从作为人妾,她未曾踏出过相府大门半步,连回门探望自己的爹娘都无法。
如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堪堪十五,她要看遍天涯风景,走过四季轮回,脚踏万倾碧波的草原,头顶浩瀚无垠的星海,远离他与京城,去寻觅自己的一方天地。
宇文玨,此生阳关独木,再也不见!
“小娘子,你等等我呀。”晚画在后头气喘吁吁追著如玉。
颜凛并不拘著女儿,如玉自小没少跟著一众堂表兄弟胡混,三日不打上梁揭瓦,身子皮实,体力好得惊人,半点没有别人家小女儿我见犹怜弱柳扶风的姿态,晚画总是跟不上她的步子。
“晚画,你该减减身子啦,我也好给你说亲去。”
“小娘子!”晚画面色一红,“说的什么跟什么呢!”
“那日是谁跟在我身后跌跤的呀?”如玉戏谑道:“说我看人入迷,你这又是看上哪家公子啦?”
晚画跺脚,“那是给小娘子绊得!”话虽如此,她的脑中却闪过宇文侍郎的亲随叶九那清俊的面容。
晚画暗想,可要寻个日子去月老庙给小娘子与宇文侍郎求个姻缘才好,那日宇文侍郎那含情脉脉的凝视与小娘子羞赧的微笑她可是一个不落地看得分明,一个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一个是姿容无双的清秀佳人,真真一对璧玉人儿,天造地设,两人若成了,那她与叶九......
来日可期啊。
“晚画。”
“啊?”晚画回神,就见如玉双手叉腰瞪著自己。
“快跟上哪,巷子中央都能傻站著,待会遭撞了可别说是我的人哪。”
晚画扮了个鬼脸,“小娘子忘啦,我们出门惹了祸一向报说是大公子的婢女的。”
“没有‘我们’只有‘我’,也就是你,出门会惹祸......”如玉朝她扮了个更丑的鬼脸回去,“我可是很乖的。”
晚画头顶数只寒鸦飞过。小娘子这话说反了吧。
如玉看著晚画无言的表情哈哈大笑。
啊,她都忘了她交代过晚画闯了祸就报大哥的名堂了。
十五岁以前的事她都已经记忆不清了,即便重回十五岁,那几年看人脸色的小妾生涯早已把她搓揉得疲惫不堪,再也回不到纯真无忧的懵懂岁月了。她足足适应、演练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言行举止才有了点芳华少女的天真模样。
如玉笑著笑著便笑出了泪来。她很快地抬袖拭去那抹温热,道:“好饿呀,快些走,咱们吃冰糖葫芦、桂花莲藕、豌豆黄、香辣蟹、糖醋鲫鱼、脆皮烧鹅、酱猪肘子去!”
“......”这也忒多了点,晚画头顶又是几只寒鸦嘎嘎嘎。
她摇头失笑追著如玉而去。
如玉与晚画并未发觉,小巷中央的雍京酒楼二楼凭栏处,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追随著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