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枝同情地望了小胖墩一眼,夹起一筷子地瓜肉,慢悠悠地吹了吹气。
等等,她往旁边看去,池故辛目光沉静地对上她视线。想到他为了吃上煨地瓜(?),都忍着拘束动作的小木凳坐了许久,姜盈枝把碗筷递给他:“你尝尝。”
池故辛不喜这类吃食,却还是接过,夹了一小块送入口中。他半垂着眸,腮边斯文地起伏几下,然后喉间一个好看的滚动。
姜盈枝转开眼,觉得自己观察得太过细致入微,实在有花痴之嫌。
池故辛将碗递还给她,她举起筷便要吃,突然想起这是池故辛用过的,便搁到一边,另抽了双筷子用。
池故辛看得这一幕,眼神微黯下来。
姜盈枝毫无所觉,甜糯香软慢慢地在口中化开,将味蕾牢牢占据,齿颊间留香如蜜,回味无穷。她满足地微眯起眼,两弯秋水泛起盈盈涟漪。
侍卫们瓜分着地瓜,尝了尝味道,本就不甚文雅的吃相更是狂野起来,纷纷伸手护食,推搡着其他人。肖景几乎是在扭打中抢过一小半,殷勤地送到媛梓手上。
媛梓虽不屑这乡野吃食,方才也不自觉地走到灶间。虽冷眼看几人争抢,当喷香扑鼻的地瓜就在眼皮子底下,她哼了一声,却也一把接过。
地瓜很快被挖到只剩一张薄薄的皮,侍卫们意犹未尽地感叹道:“姜姑娘,这真是人间美味啊!”“活了二十几年吃过最香的地瓜了!”连媛梓的冷淡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轻轻地弯了弯唇。
姜盈枝也是今日方知自己还有厨艺天分,或许是这个地瓜尤为香甜,但自己选取位置的精准眼光和炉火纯青的埋瓜手法一定至关重要,她信心满满地想着。
因第二日要返程,众人各自回房,早早歇下了。
是夜,姜盈枝睡得并不沉,后半夜时不时有声响扰她清梦,她也只能勉力浅眠罢了。清晨,当她哈欠连连地推开门,正好有个侍卫面色惨白脚步虚浮地路过。她惊了一下:“你怎么?”
侍卫抬头见是她,顿时神色慌乱,磕磕巴巴地说:“不打紧,不打紧……我走了!”
他强撑着无力的身子逃也似地跑了,本是猛禽般的人变得像只扭扭捏捏的小鹌鹑,姜盈枝心下奇怪,不禁眉头微皱。
主人家特意准备了颇为丰盛的早点,饭桌上却只有池故辛一人。姜盈枝投以询问的眼神,池故辛只安抚地笑笑,为她盛了一碗粥。姜盈枝见状也不好多问,静静用完早膳。
与主人家道别的时候,小胖墩朱三金还不舍地拉拉姜盈枝的衣袖:“姐姐,你下次还要来,昨天我都没吃到……”一想起到嘴的地瓜都飞了,他一时悲上心头,眼睛湿了。姜盈枝觉得他童稚有趣,绷不住笑了下。其他几人闻言,神情却很古怪,苦着脸似哭非哭的样子,姜盈枝更是疑惑。
众人启程。除了池故辛神色自若,侍卫们与媛梓明显力不从心,吃力地上了马,虚握着马缰,好似下一刻就要脱手滑落。马匹稍跑快些,几个人身形就开始摇摇晃晃,如纤弱的苇草在风中飘摇。
姜盈枝问:“你们是不是饿得使不上劲?”
肖景离得近,忙出声否认:“没有,姜姑娘误会了。”
姜盈枝不信:“可你们没吃早膳啊?”
“吃了吃了,吃得早而已。”话还没说完,肚里就翻腾着咕噜响了几声,他干笑两声:“可能又饿了。”
旁边的媛梓轻哼一下,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琥珀色的眸里一重又一重地堆满冷意,简直称得上是面如冰霜。
行到开阔处,周道如砥,一侧有大江流经,大小船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几位请留步!”清亮的一声喊自江那边传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跳下船,小跑着朝众人迎了过来。
他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很快对准了媛梓,高高兴兴地行礼:“果真是沈姑娘!世子就在画舫上,请诸位移步。”
听到有画舫可坐,众人神色一松,期待地看向池故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