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显贵所言,两日以后萧忌随大军抵达了京师,这次的事闹得很大,京城这边派了诸多兵力过去护驾,沿途全然没再逗留,一路急速飞驰,想来也是旅途奔波太过劳累,萧忌本又有伤在身,到京后更是没有多待,当即把刺客押解入牢审理了立林党的案子。旧账新账一起算,照章行事,折腾到了深夜才把事情处理妥当。
孟耳一直待在寝居院子外等他归府,可是足足等了几个时辰都不见他的身影。备好的饭菜拿去热了好几次,大夫的药方也被她顺道从牟河带回来熬了好。李显贵见她盼望的模样不免有些动容,试着叫她回去附庸居先歇着,待到王爷归府再传她过来伺候。孟耳得令,夜间天寒,沉默许久仍是熬不住进到了附庸居,趴在红木圆桌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萧忌是三更以后才回的王府,一路随马车回京连眼睛都没眨,脑子里藏的事情多,毕竟这次出行碰上这一遭,回来还得顾忌大臣们的说道。难免办事雷厉风行了些。守着把那些人处置完毕才提着步子回府,皇帝和太后被他亲自送回了宫中,忙了这头奔那头,直到深夜过后才完完全全地松懈下来。
回到寝居坐定,眼底浮起倦色,抬眼瞧着满桌子爱吃的菜,挥挥手让下人尽数收走。忙到现在也没心思再吃东西,见着李显贵,从他那儿问了几句孟耳的事,知她早已入睡,也不让人叫她,让别的侍女进来伺候换药,接着收拾干净倒头就睡。
第二日孟耳早早地就醒了,睁眼早被人移到了榻上,起身揉着眼眸思量半天,忆起昨天夜里没等那男人回府就先进房睡着了,当下不敢迟疑翻身坐起,顺手拿过床头的白色外袍套上,提着步子急急地奔了出去。
可惜萧忌早已离开了王府,听李显贵说他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宫里皇上召见,断司堂也等着他拿主意。一众精锐随他差遣剿灭立林党的行动。起床一早就带着卫先进了宫。孟耳怔怔地听着,片刻后张口应了一声,转身去到厨房,打算再给他煎几碗药储备,反正都是要服的。
惶惶中又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天,孟耳忙着煎药打扫,把萧忌寝居桌子都擦了一遍,无事可做甚至还和面做了好几份点心,忙到最后发现做多了,被李显贵吃去大半。最后不得不再捏紧拳头打了一回面。所有心思都扑到了杂事上,进进出出,终是把难耐的一天混了过去。
无论如何今夜也要等到萧忌回府,孟耳想着,手掌撑头就这么坐在长廊外的亭子下。摩挲着白瓷茶杯神色幽远地瞧着园子入口的位置,累了一天眼皮直打架,在她强烈的坚持下,眯眼间再一抬眸,熟悉的身影终于健步走了进来。
孟耳忙慌着直起身,想到那些复杂的心情,脸皮也变薄了。萧忌仍然严肃内敛,还没等她开口,早顺势把她揽了过来,习惯性的动作,如今在孟耳看来倒变得脸红心跳。
黝黑深邃的眼眸垂首打量怀里乱动的丫头,萧忌揽着她顺势推开了寝居大门,绷了一天的神色难得和缓下来。有意无意地带着人进了房门。
“守在风口做什么?”
按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从他身侧移开,眼瞧身后的赵南识相地退了出去。脸上的血色瞬间散了光,重新换了副口吻,静静地问道。
“王爷多日奔波劳累,让奴婢伺候您宽衣歇息吧……”
二人眼里都有倦色,不理她的反应,萧忌走入内阁。待到床边很自然地抬起双臂示意她过来伺候。想到这小丫头已经很久没夜里出现在他屋子。眉毛一挑,离了这么几日,倒变得乖巧了许多。
“问你话,为何不答?”
熟练地解开大袍,搁置木桌旁,再从衣柜里拿来轻便的衣衫给他换上,孟耳至始至终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拘谨道。
“药已经熬好了,把这儿收拾完奴婢就给您呈上,王爷伤口还要换药么,我准备一下再拿些纱布进来。”
避而不答,态度明显生分了许多。萧忌在外耽搁多日,也没心思想她。如今回府见着人,心里倒是止不住地不愿离人,无奈那丫头就这么冷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做给谁看。
“孟耳……”
闻言动作僵住,正了正色背过身去没有回头。萧忌锐利的眼光落在她背后,耐了性子步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却见那人淡淡启回道。
“奴婢在。”
沉默无言,最终还是把人带入怀中,孟耳犹豫,害怕挣动会触及到他的患处,扭捏着直管往底下缩。低眉顺眼屏住呼吸。几个抽身连着闪躲到了一旁。
没想到她如此执拗,连抱都不让,萧忌被他挣动得心烦意乱,朝纲上早费够了神,回来还要被这小东西不待见,当真日子没法过了。
“想什么?”
又是这副口吻,萧忌向来不是好伺候的主,逆着他哪能有好下场,孟耳没眼色,一回府就闹别扭,怎么着也不能由着她去。牟河发生的一切她有目共睹,回来也没几天,怎么就这么变了样。
“没,奴婢就是担心王爷……如今见着王爷安然归府,奴婢就放心了。”
她的话简洁明了,可萧忌却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为何担忧也能化作别扭,盼得人归仍旧一副愁苦模样,真不知是哪儿又惹了那小妮子痛处。
“本王不喜欢听人撒谎……”
试着把人搬过来,面对面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孟耳死命咬唇,憋得眼眶通红,瞧着倒是越发矫情了。“奴婢不说,说多了就放肆……”
明显没料到这姑娘还知道这一说,萧忌拧眉,理了理袖口的褶痕,漫不经心地问。“你还知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