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迫的架势,太医闻言一愣。也不知这小厮哪来的勇气。个子小小能有多大力气。鄙夷的神色浮现在他眼底。身后的赵南闻声刚想上前劝阻,孟耳耐不住,只知道萧忌的伤耽搁不得。顷身上前跪在床侧,两手按住肩膀上的伤口,试着再看了看。不管不顾用足力气俯身把嘴凑了上去。
意识模糊中的男人只觉肩头微痛,随着孟耳的力道感觉患处有热流涌出。丫头对此执着专注,心道小时候爹爹被蛇咬也见娘亲凑上去吸过毒汁。这种东西弄出来就好了,眼下只要萧忌没事,她做什么都甘愿。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旁边的太医不解地看着这热心的小兄弟。见她吸一口吐出,再狠狠吸一口又吐出些黑汁,嘴巴染得变了眼色,一次两次接着不断地尝试,直到再也吸不出黑血。这才松了口气,接过太医助手递过来的水漱口。借着身子移到旁边暗自喘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忌,就怕他有什么事。
“好生漱,毒不慎咽喉就没命了。”
救人之心一视同仁,没料到孟耳这么直截了当,说上手就上手,难免引得太医不解与侧目。赵南见势凑上去把孟耳一把扯了下来,眼神适意她赶快下去煎药,孟耳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不敢多待跟着太医助手退出去抓药。
随后太医用酒好生替萧忌清理了伤口,绷带层层裹紧打结。许是利箭钻心,模糊意识,萧忌渐渐仰头睡了过去。赵南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太医妥善地处理好一切,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张太医送出门。并向皇帝和太后禀明了现状。二人进屋探望了一番,折腾多时终是回了自己寝宫。
岳绮心里担心不止,听太医说表面毒是弄出来了。可箭尖倒刺太狠,萧忌受伤不定夜里还会发烧,需要时刻有人在旁守着。太后拽紧十指,多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守在他的身旁。无奈身份原因,连探视都不能多待。只求夜深人静能再过去瞧瞧方能心安。
从煎药到喂药,孟耳亲力亲为不曾离开过萧忌床头半步。男人周身发烫,夜里果真发起了高烧,可把孟耳急坏了,只管不吃不喝地陪着,出了汗就打水进来替他擦洗,也不顾他赤着上身的样子,黝黑的肌肤烧得发烫,孟耳反反复复守着给他擦拭煎药。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愿停歇。
不知名的异样划过心头,孟耳看着榻上的男人,莫名的担忧让她无法招架,只剩漫无目的地忙碌,全然不想闭眼歇息。
听说这次遭逢此变,皇帝当即下令把桓龙山脚萧忌的亲信卫先传了上来,亲自审讯几名乱党之徒。经他火速盘查,原来那三名刺客正是立林党新上任的牟河舵主,功夫了得,尤其轻功更是非常厉害。本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上山定然狠干一番,无奈碰上萧忌,连小皇帝毫毛都没伤到。拿出看家暗器也只伤了男人的肩头,在卫先的再三盘问下,逼得其中一名怕死之徒交出了暗器解药。
卫先跟了萧忌多年,待过断司堂,查案审人极有一套,无孔不入,只要抓住把柄,定能逼得人跪地求饶。萧忌肩头的伤是小事,救援速度快也没让毒液渗透全身。只不过卫先的行事作风不容犯人有利可图。立林党的刺客被逼无路,只能妥协受控。
事情发展直到夜深,萧忌才渐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身上烧得厉害,眼见熟悉的背影就这么在跟前忙活着,躺在床上不发一言。孟耳不知道他醒了,躬身在后面把药从壶里倒出。跟着扇风去热,试着把药吹得凉了些。打算再喂萧忌饮得半碗,但刚要转身,就见赵南从外步了进来。神色匆匆,进门便把孟耳拉到一边,口里轻声叮嘱。
“孟丫头,小心在外守着,太后来了,你别在这儿待了。”
她知道利害关系,张口“哦”了一声低眉退了出去,萧忌得闲见了赵南。口中淡淡吩咐几句,让卫先不急着处置牢里的刺客,待他恢复亲自下牢盘查。即使身上烧着也没减去他周身戾气。鹰眼微眯,瞧赵南说罢退到一旁,太后就带着侍女叶忻悄悄走了进来。
萧忌心中有数,知她来探望,并未急着起身。还是这么掩被半躺,肩头上的纱布透着猩红。岳绮得闲深夜过来,无非就是想好好跟他说上几句,无奈萧忌醒着也不买账,烧得他全身不耐,只能抬起手臂搭在额头,蹙眉不语。
赵南跟了萧忌这么久,或多或少也知道他和太后之间的事,侍女叶忻见这架势,识相地朝他使了个眼色,想来夜已深,又是行宫。自然少了从前京师的避讳。赵南本低垂脑袋不想理会,但是人就在跟前哪能由着他,叶忻眨眼瞧他没反应。兀自上前轻轻拽住他的衣角把人往外带,留了太后守在北绍王跟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榻上沉默不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