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看不见的伤,孟耳双拳难敌四手。活生生被她们几个欺负了好几日。直到后来害怕弄狠了露出破绽,曼琴几人才生生地住了手。随后孟耳被派去了王府背后的秋绫园处理植草修整,熬得晚了些干脆就在园子里的杂物房铺了乱草就地歇息,跟着也没再回过厮戎所。
秋绫园虽然地势偏僻,可是到底就在王府背后,旁边还连着嵘山,天高皇帝远,孟耳在这儿干事,见不到旁的人,离萧忌居所更是放眼瞧都瞧不见,李显贵有意为知,倒还处理得妥当自在。
除了王府内的晋回廊可以通往此处,别人要来这儿,还得从嵘山上翻过去才行。如此想来也算是安宁无扰,孟耳偏安与一隅,终是落得个清闲无忧。
园子里有位看门的兄台,名叫四喜,平日里就他和孟耳两个人待在这儿晃悠,四喜是个怪异的男子,不惑之年仍未娶妻,脸上坑坑洼洼不太能见人,假装老实本份,实则却是个好色之徒。
孟耳起初当他是个好人,说话客气,举止妥当。后来有几次夜间睡着了,竟然见他偷偷地爬进了杂物房。那一次可把她吓得不轻,慌忙中赶紧拿起旁边的剪子对上那猥亵的男子,最后迫不得已抵住自己的脖颈,才把逼得他提着步子退了出去。
毕竟这里也在王府范围内,四喜还没那个胆子敢在这儿搞出人命。不过就是见孟耳年纪轻,玲珑可人,才起了色心。早年的秋绫园是主子练拳脚的场所,后来府里扩大修建,渐渐华贵了些,才把这处地方遗忘了去。
孟耳终日担惊受怕,秋绫园这种地方连李显贵都不会亲自踏入,仿佛就像冷宫一般。唯有满院子的梨花,白净怡人,赏心悦目。
她暗自认定她也许会在这儿孤苦终老,对于四喜的窥视,她怕得胳膊都在抖,应了曼琴那句话,剪子跟着都拿不动了。唯有那努力平复下来的心绪,迫使自己要好好活着。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即便没长记性,可也不敢再抹一到脖子。
阳春三月,嵘山内的秋绫园昼夜温差极大,乱草堆只能保住她目前的抗寒水准,琢磨着过段时间就会暖和,也不会太冷了去,孟耳默默地坐在草堆里,手中拽着剪子,即使深夜仍旧难以入眠。
有了前几次的可怕经历,房门全部被她从里加固了住,到了晚上还会在门前搁张凳子,凳子上放口古碗,只要门锁有任何响动,碗就会从凳子上掉下来。怎么着也算是个提醒,以免她贪恋睡得太沉。
若是四喜再闯进来想做得个什么,她大不了狠下心跟他同归于尽。
身上的伤早已化作淤青,虽然孟耳离开厮戎所的时候拿了些药膏,可在这个地方她是万万不敢解开衣裳往里抹药的。除了三天两头四喜会出去购置些必需品回来。其余时间,孟耳连领口都不敢解,深夜入睡都是和衣而卧。当然她受不住的时候也想过要翻出秋绫园,无奈她胳膊腿儿细,又没功夫底子,背后倚靠嵘山峭壁,稍微不注意就得翻下去摔死,孟耳不敢冒险,只能兀自忍耐老老实实地留在了秋绫园内。
清晨早起是她的习惯,收拾妥当刚一打开屋子门,就见对面的男子倚在红木凳子上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她心里反感这姿态,当即抬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行了去。
“小耳朵,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想哥哥想得睡不着了?”
女子闻言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首把篮子里的剪子握在手中,表情从始至终都冷得像冰一般,迎面吹来的微风拂起她前额的发丝。“滚”字憋了半响还是被她生生止了住。
“怎么又不说话,园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日子得多闷……”
孟耳揉了揉眼睛,依旧不回答。攥紧手中的利器,幽幽地朝院子里走去。打算去井里打些水上来洗脸,剪子不离身的带着。留下背后眼放精光的四喜,从她的发丝一直盯到了脚跟,最后停留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咽了咽口水。
四喜瞅着眼前的肥肉吃不得,心里自然憋得要命。那丫头瞧人的眼神就这么一荡一荡的,晃得他浑身难耐,每每她在厨房忙碌,四喜就会蹲在门口拼了命地往里瞧,袖子挽起露出的那截藕臂,又细又白腻,伸手擦去额角汗珠,举止间都是娇盈,看得他心潮澎湃,此起彼伏。
忙完手上的所有活计,孟耳又去柴房找了几块实硬的木头,琢磨一会儿回去就把它钉在门上。时光一天天的流逝,眼看大半个月都快过了,她安然待在秋绫园也无人问津。借着夜晚微弱的灯光,关好门窗打了盆热水自顾自擦洗,把身上的汗都抹了去,顷刻间便觉舒坦了许多。
罢了,落得安逸自在有何不好,除了园子里的四喜……也没旁的事够她担忧。想到这里,孟耳不禁又把眼睛移到了门上,小心仔细地瞧出了神。
开春以后风和日丽,孟耳找了些碎布改了件宽大的衣衫套在身上,再不像往日那般缠裹妥当的露出腰身,看上去越发瘦小得不行。四喜又出去买东西了,临别前还说要给她带吃的回来,可把孟耳惊得一跳,从他那儿递来的吃食谁敢下咽,她想着,把头发束在脑后编了长辫子,一切处理完接着又走出了柴房。
曼琴一伙人见她躲去了秋绫园,哪能那么轻易就放了她。本就是王爷丢出来不要的玩意儿。谁会给好脸色。曼琴是个记仇的人,只要一想到那丫头扑到自己身上揍拳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捏紧裙摆,鹅黄色的衣裙在阳光下越发艳丽。曼琴和着兰穗白璃几个就这么守在晋回廊等着四喜归来。眼下是午饭时间,手上没活,于是她们早早吃过饭就来到了这儿。曼琴理着发丝想到孟耳那丫头去了秋绫园也小半个月了,准是觉得能躲过她们的骚扰,干脆就不回来。可她哪能那么容易放了人,脑子里琢磨都说四喜老光棍平日憋得慌,曼琴想着,经不住起了些坏心思。
又脏又邋遢的四喜由远至近提着两包东西默默地走了过来,眼瞧三个姑娘就在前面杵着,眼神一亮,倏地提起步子走上前。曼琴她们到底是姑娘家,见着个脏汉走近只管面露嫌弃之色。但考虑到孟耳,曼琴还是努力扯出笑来迎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