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聊完以后,李显贵明显对孟耳没了往日的苛刻。做事说话也平缓了许多。孟耳虽然好奇没谱。可是左右人对她还算不错。得了便宜。也没过多纠结。大着心眼由它去了。
五日以后,萧忌带着赵南和一帮子朝臣离开了京师。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府。孟耳与这主子朝夕相处,自然有些不适应。不过既然萧忌都让她老实待在府里。她一个丫头也就落了个轻松自在。不就是少了出去放风的机会。待王爷归来,再去山头不就得了。
天塌下来当被盖。萧忌走后,孟耳前所未有地悠闲。李显贵不仅没叫她多做事,还让人给她裁了几身好看的新衣裳。逼着穿上试了试,总觉得这李管事对她跟往日有了些不同。
在王府混日子似乎越发如鱼得水。平日里她没有多的事情。得了闲就跟云素混在一起,忙完厨房忙园子。直到有一天,看门的小佑交给她一封信笺,说是骁骑营的薛教头送来的。孟耳打小虽然野了些,可父亲还是让她上了学堂。没到才华横溢的地步,但平常的认字读信,显然已经足够。
展开信来,找了棵树倚着,眉头紧锁读着上面的文字,待她读完,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旁边的云素提着篮子,瞧她神色奇异。幽幽地攀到了她的肩头。凝视她,细语道。“看什么了,谁给你写信?莫不是……赵南?”
自打那次以后,云素似乎认定了孟耳和赵南有关系,逮着个机会就调侃人。孟耳习以为常,知道眼下没旁的人,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放下信来立马否认。
“瞎说什么,怎么会是他,这信是薛大哥传来的……”
明白孟耳如今左右逢源,云素脸上乐开了花。偏头望向她的侧脸。不禁又启唇。“原来是你那老相好呀,他说什么了?让你愁成这样?”
一边发愣,一边还是小心地把信收了好,未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孟耳惶惶地开了口。“上次我把他母亲临终托付的东西交于他,本以为就是普通的遗物,谁知竟是……”
宅子里关久了,人便跟着好奇起来。在这方面,云素最爱打听。所以不愿放过靠得更近了些。“是什么?”
呼出一口气,难得见到孟耳这么为难的神色。揣好信纸放进兜里。喃喃又道。“是婚书,他父母和我爹娘原来早已说好,私下给我们定了亲。”
似是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云素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动作,一把把人拉到跟前。愕然惊道。“啊,那……那是好事呀,你不是说薛煜在骁骑营做骑射教头,指不定往后还要高升。你跟着他,打小就熟,有什么不能够。”
园子里的微风浮起二人的发带,角落里的孟耳听她那样说。心里更加没了底。她对薛煜本来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只是比旁人更亲一些的故交。万万没想到父母竟然瞒着他们偷偷定了婚事。
“……也不是这个理,我同薛大哥虽然有很深的情谊,可那只是从小到大的友谊,我现在王府当值……还没想过那么快就嫁人。再说……上面的人也不定会放我出去。”
见她蹙了眉,云素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的确,为奴为婢比不得外面自由。更何况这里还是北绍王府,进出哪能由着他们来。
“说的也是……你在王爷跟前伺候,更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走……所以你打算如何?”
经过上一世,孟耳自然觉得平安稳定就是福。也没想过往后能否遇见良人。薛煜知根知底,要说嫁给他,也不失为好的选择。想来薛煜在信上并没有催促她,只是告知她这个消息,想来以后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着急,薛大哥并没有逼迫我给他答复,上一辈定的婚约已是事实。若是再过两年能出得王府,到时看看我们的造化,或许能够……”
对于此番情景,云素淡淡地表示认同。她们这样的人,做得好了能得主子一顿赏,做得不好就是随时活在水深火热中。前路遥遥无期。谁也说不准究竟是何结局。
“好吧,你有主意自是最好不过,既然决定了就别想了,咱们去沐洗阁看看,听说今日李管事不在,我看要不……”
看着不安分的丫头,孟耳转过脸,降低语调悄悄说道。“你又想踢毽子?上次才害我被管事好一通骂,连王爷都知道了。这次你又要……”
此番情景云素见怪不怪。只伸手在后推攘,秀眉动了动。分外兴奋。“走吧,都说了管事不在,王爷南下。谁还管得着,跟我过去看看,别多想。”
绕是再坚持,孟耳还是被云素生拉硬拽地往前走去。拧不过她,只能放任自己被她拉着走。“瞧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回头我还要绣荷包,头回绣了一半放在那儿还没动过了。”
见她如此正经,云素经不住想打趣她。边走边回头。脸上尽是调侃。“你这混丫头,还学人家绣荷包,说,给谁来着,是你薛大哥还是赵南赵大人。那可不得绣好几个,有你忙的喽……”
听不得别人取笑,收回复杂的心绪,孟耳闻言扬手扑上去捏云素的脸,云素抵挡不了,连连败退。两个丫头在园子里闹得没了谱。和着旁边长廊上的丫鬟看去,心里好生吃味。
这孟丫头到了王爷跟前就是不一样,连带着性子都变野了。仗着有倚靠,腰板也挺直了。暗处的丫鬟瞧着,两两对视。却听不远处的孟耳朝着云素佯装怒火地回道。
“云素,你……你再说,再说我饶不了你。”
此起彼伏的笑声洋溢在园子上空,孟耳和云素互相闹腾着,夕阳西下光影重叠,说不出的自在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