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停在那里，俯身从地上捡起什么，把它们拼合起来，然后等待了几秒。

成功开机。

少女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似乎对着里面说了句什么，才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

他的神情有种难以置信的茫然，腹部正插着一柄匕首。排练所使用的未开刃的道具，却将胸口染的泅出了一片红。

但她却是清醒的，完完全全、以自己的理智与判断，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潘林意识到了一点，觉得眼前的少女如此陌生。就像那柄依然扎在他体内的刀子，剖开鲜红淋漓的嫩肉，挖出最滚烫的血来。

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理智，伴随着不知名状的冰冷，将他无可反抗的拉扯向黑暗的深处。

那里有他曾经最为恐惧的东西，以为再也不会触碰的……

最后一丝挣扎被扼杀，少年失去了意识。

姬儿爬完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在转弯时呼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

“我关机了？”

主屏幕的图标上坐着拇指大小的少年，头上顶着一行字：

【好，中午见。】

“中午见。”

下方的好感度，停留在90%。

把手机塞回包里，少女转头走向老师办公室所在的位置，同时看向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的终端。

上面的时间是，【22:48】。

还有整整三天，距离她所推测的底线。

而潘林被送进医院，也已经过去一天多了。

姬儿想起一天又十三个小时之前，潘林把她的手机远远扔开，告诉她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那一刻现实中的手机已经摔的电池分离并自动关机，但姬儿却偏偏感觉到了，某个只存在与意识中的“界面”。

彻底掉落到10%以下的好感值，随着潘林的每一个字，而逐步地下滑着。就在它达到1%的那一瞬间，姬儿突然感觉到了——另一个意识的存在。

【当这条线全部变成红色，你就会来到我身边，和我永远在一起；如果这条线完全成为黑色，我就会变成真实的存在，来到你身边。】

潘没有说谎。

但他的这个回答，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因为姬儿“看”到了他，像个潜藏在她身体里的幽灵，或者更加唯物主义一点的东西。他的表情似乎是笑，又仿佛在哭——

笑他终于能够得到自由，哭他将要失去唯一喜欢的人。

是的，那一刻姬儿意识到了，所谓的“我就会变成真实的存在”，很可能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潘是怎么诞生的，但既然这个世界不存在鬼怪，那么十有八嚳九是类似脑电波的物质。他以电子的结构寄宿在软件里，和第一个下载游戏的人绑定。

当他的好感变为100%，姬儿的脑电波会以同样的形式被导入手机，和潘成为虚拟世界中并行的幽灵；而当他的好感降为0%，他就会离开寄宿的机器，进入姬儿的身体。

他会杀死她这个作为主导的人格，占据她的身体，代替她活下去。

这是她那一瞬间感觉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但也相去不远。

毫无疑问的是，如果走到那一步，游戏失败是必然的结果。而和她近在咫尺的潘……也必定会被他杀掉。

那一瞬间，姬儿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本能地拔出挂在身上的道具匕首，毫不犹豫扎进了潘林的身体。未开刃的金属避开所有的大血管，顺着内部肌肉的走向卡在了里面。

匕首本来就没有多长，她更没有深入到没柄的程度。加上扎进去的角度，姬儿估计和手臂上划一刀的结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