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诚心恭维,林牡丹也怀着拉拢的意图,两人眉来眼去一阵子,谈了些道台府里其它姨娘的情况,又聊了聊款待七皇子晚宴的安排情况,林牡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偷偷塞过去,大管家心领神会的接了过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顶青灰色的软轿停在外面,十分低调,大管家命几名丫鬟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唐湉抬上软轿,沿着后院的偏僻走廊走到前面一个四周清雅装饰华丽的宽敞院落,这个正是道台大人为七皇子准备的歇息场所。
原来这北齐官场从上至下养成了十分腐朽的官僚作风,以埋头苦干为耻,以拍马逢迎为荣,这名道台大人是林牡丹的爹爹林知县的上司,当日林知县花了数万银子贿赂道台,原指望升迁知府,做了个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谁曾想抚台大人莫名其妙从中很插一脚,黄了此事。
林知县百思不得其解,又央着道台去走抚台的门路,哪成想抚台压根不敢收礼,逼急了只来了一句,这是上面的令,谁也不敢违背,两人只好作罢。
林牡丹眼见爹爹无法官复原职,又嫁了个不过秀才的方正青,眼看着要家道中落,她向来富贵心和心机都很重,心生一计,勾引了来家中做客的道台,两人干柴烈火一点就燃,平白无故为方正青戴了一顶绿帽。
林牡丹不满足这点苟且,和林知县夫妇商量后,逼着方正青休了自己,光明正大的入了道台府,成了他二十四房妾室,道台老牛吃嫩草,对这朵牡丹花宠爱备至,林牡丹又十分乖巧,道台原配早逝,便放心的把整个道台府交给她打理。
林牡丹生的美心机又深,很快便把道台府上上下下捏在手里,道台更是把她当做贤内助。
这一次七皇子来到州城,道台精心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又有幕僚的献计,这个七皇子如今并未成婚,府里也没什么姬妾,战场上的莽夫如何不好女色,不如找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服侍,若是能得七皇子的欢心,岂不是对于以后的仕途十分有利。
道台原本就是好色之徒,此言深得他意,便将这个事情交给了自己最宠信的如夫人林牡丹,林牡丹自从进了道台府,每日里除了想着怎样把道台拿捏在手,就是想着如何能够对那个夺了自己心上人的湉娘打击报复。
于是她接到道台的命令之后,就名人假借邀请厨娘的名义,将湉娘骗到府中,用酒灌醉后送到七皇子床上,看表哥还会不会喜欢这样一个残花败柳,而且还能往湉娘头上栽赃一个贪恋荣华富贵爬上贵人床的恶名,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提林牡丹如何志得意满,大管家将唐湉抬到了别院之后,命丫鬟合力将她抱到房间中,放在那张紫檀木的镶金嵌玉大床上,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子年纪虽幼,但是五官已经有着惊人的美丽,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他咽了一口口水,七皇子当真是享福。
终究是要献给七皇子的女人,大管家不敢多在房中逗留,他唤过一个丫鬟,贴耳吩咐了几句,那个丫鬟频频点头。
后院忙碌的时候,前厅却是早已经摆好了几十桌宴席,军中一些将领早已经就座,道台坐在下首,眼巴巴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上座,不住地吩咐下人,快些去打探七皇子如今在何处。
近卫军统领看了一眼天色,夜幕沉沉,心中也是焦急万分,面上却是不显,“昨晚在进入州城的郊外,王爷说有些要事要办,不许我们跟着,一个人离开了,想来是要务在身,我们已经派出近卫军四处打探,这里好在不是边关,应该不会有事。”
道台伸出衣袖擦了擦汗,“是是是,下官听闻大军要来,已经细细排查过,绝对没有奸细混入城里,还请众位将军放心。”
此刻从县城通往州城的官道上,一匹白马正在一路狂奔,上面一名昳丽无双的少年,满脸失望的仰躺在马背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可是却物是人非事事休,昔日的至交好友以及心心念念的少女,都不在了。
这名少年正是当朝七皇子,被南齐视如洪水猛兽的北齐战神赵觅,他当日因着太子被送去南齐为质,而自己手中的兵权又被父皇削除,悲愤交织下离开京城,化名赵采见到处游荡,四海为家。
机缘巧合下,在前往湖州的路上救了王公子,被他邀请去王府居住,他原本只打算小住几天,却不曾想会和王公子一见如故,结成好友,更不曾想到会在那里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
那半年的美好时光犹如梦一般时常在他脑中闪过,让他恍惚不已,那个天真活泼明媚狡黠的少女,明眸善睐笑语嫣然,对他关心备至,那是一朵解语花,慢慢剥开他玩世不恭洒脱不羁面具下的真实,坦诚相见,也让他的心就此沉沦,万劫不复。
夜空里一颗流星划过,赵觅叹了口气,想起那晚他依依不舍离开王府,连夜赶往京城,一路风餐露宿,回京之后还未来得及踹口气,就被父皇下旨入宫见驾。
御书房里,威严的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七皇子,沉默不言,一双犀利的鹰目隐藏着所有的感情,良久缓缓说道,“怎么,舍得回来了?”
赵觅脸上平静无波,语气平平,“儿臣见过父皇,儿臣也不想回来,这京城已经没有儿臣惦记的人了,儿臣回不回来也无所谓。”
皇帝大怒,猛然一拍桌子,“放肆,父皇你也不放在心上,你个逆子,这般诛心之言你也说得出?”
赵觅冷冷一笑,“您是君我是臣,君臣之分犹如泾渭,所以我奉旨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