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去接唐亦姝,萧芳长特意去寻平林郡主,后来又出动兵马,动静自是不小,少不得要惊动时刻关注着平林郡主这个姐姐的安北王世子。
故而,待得一行人回来,安北王世子那头亦是很快便得了消息,他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晋王一来便偏帮偏扶不说,这么大的事却也越过他去寻平林郡主,实在是不把他这个安北王世子放在眼里!
因他乃是安北王独子,虽说有平林郡主这个长姐压着,可自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北地再没有那个敢轻忽他。故而,这一不高兴,面上便显出来了。正巧茶盏里的茶水喝完了,边上有丫鬟上前添茶,安北王世子便显出怒色,指桑骂槐的呵斥道:“我让你添茶了吗?我没说话你就上来,你这做丫头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连声道:“奴婢知错,还望世子恕罪!”
站在安北王世子边上的乃是个穿着蓝衣的白面文士,见状倒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先来劝世子:“殿下何等身份,何必为着这点小事动怒?”说着,挥了挥手,示意那丫鬟以及左右服侍之人都退下去了。
这年轻文士倒也不是旁人,正是安北王世子的嫡亲表兄,崔澜。
虽说崔王妃去得早,但她肚子争气,给安北王生了安北王世子这么一根独苗,崔家上下也都跟着沾光,一时间倒还真有些“可怜光彩生门户”的味道。崔澜父亲崔海潮乃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家富贵因何而来,也知道这未来的富贵要从何处来,早早便把没能从武的次子送去世子身边做伴读,就怕世子因崔王妃早逝而与自家疏远。后来,安北王有意提拔世子这边的势力,崔家又跟着沾了一回光,就连崔海潮都得了安北王重用,与耿光耀、陈斌、以及近年新提拔的孙衍一同并列王府四大将军,仅次于镇北大将军程远坤。
崔澜这个亲表哥的话,安北王世子也是能够听进去的。
眼见着左右也无外人,安北王世子这才忍不住,开口与崔澜抱怨道:“表兄,我这也是实在忍不住了!说句不好听的,父王在时,大家都是听父王的,若父王不在了,王府肯定要有个能做主的撑着,要不然大家一起吵吵吵,这事还要不要做了?偏晋王一来,口上倒是说得好听——军政大事,事关重大,合该一起商量?!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还不是他偏心向着平林,想帮那女人撑腰,帮她揽权!我可是安北王世子,平林她又算什么?她一个女人家,早晚都得嫁人,有什么资格管这些大事?而且,子承父位,自古有之,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是父王独子,早得世子之位,如今父王昏迷,王府诸事合该由我来做主才是!”
“殿下,平林郡主到底是您的长姐,可不好直接就......”崔澜见世子越说越是气愤,不免在侧劝了一句,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肚子气的安北王世子打断了。
“表兄你就别劝我了,要我说:也是我命苦,摊上这么个有毛病的姐姐!你说,就算北地民风开放,女人能干,可哪有像平林那样抛头露面、争权夺势的?!她都二十好几了,现今还不肯嫁人,我一想起来就头疼的要命!”安北王世子一提起长姐便是一肚子怨气,真心觉得自己命苦:哪家的姑娘不嫁人?再能干的姑娘也不过是一副嫁妆嫁出门了,哪有平林郡主这样死皮赖脸的和家里兄弟争家产的?
好容易等着世子说完话了,崔澜这才寻着空插一句:“殿下莫急,您是安北王世子,只要并无大过,这承位之事乃是天经地义——就算是朝廷,也得考虑北地的实情,为着大局着想。您想啊,我父亲肯定是支持您的,还有耿将军,那可是您的岳父,他不帮您帮谁?府中四大将军,您这儿已得其二。这大局也已稳了一半。”
安北王世子微微颔首,随即以手握拳,重重的敲了一下木案,恨声道:“可恨陈斌那老匹夫,不识抬举,偏向着平林!”顿了顿,他又有些迟疑,“还有孙衍.......”
安北王世子眉心微蹙,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与自家表兄说了几句不好外道的早年旧事:“你不知道.......我父王最是赏识孙衍,早几年还想把平林嫁给他呢!若非后来父王纳了孙氏为妃,觉得这辈分不大对,又改了主意,说不得这事还真能。你别说,平林对着孙衍还真有几分不一样,孙衍也是老大年纪不成婚,这两人说不得还真有什么.......而且,如今孙王妃与平林越走越近,我就怕孙衍那头也叫平林笼络了去。”
崔澜自是急世子所急,仔细想了想,方才道:“若非老毛不争气叫王爷撸了下去,孙衍又沾着孙王妃的光,他这么个年纪哪能得如今位置?虽说他现在也能叫一声‘孙将军’,可底下的人怕也不是很服,自顾尚且不暇,哪儿还有能力来掺和这事?”崔澜此时俨然已把崔家沾着崔王妃的光上位的事给丢脑后去了,鄙夷了孙衍一回,郑重其事的道,“如今最要紧的,乃是程将军。”
镇北大将军程远坤乃是安北王真正的心腹大将,也正因如此,他从不偏向安北王世子又或者平林郡主,单单只听安北王一人的吩咐——无论掌权者再如何栽培继承人,偏心继承人,往往都会把最锋利的剑留给自己,到死才松手。
偏偏,程将军却是安北王世子和平林郡主都想要争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