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姝自己褪了外衣,从台阶上下去,便叫边上服饰的人都退下了,自己泡在热水里,低头打量着身上的青紫痕迹——她皮肤尤其娇嫩白皙,好似美玉一般,也正因如此,那些青紫淤痕落在上面自然是更加清楚,便如美玉有瑕一般的令人叹惋。便是唐亦姝本人都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恨了一回萧芳长的皮糙肉厚。
只是,水雾蒸腾间倒又使她想起往时看过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别说,还真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大约是泡了一刻钟,便听到荷风隔着门帘开口道:“娘娘,王爷特意叫人送了明玉膏来.......”她顿了顿,想必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勉强把话说完了,“清淤活血、祛疤润肤用的。”
唐亦姝倒是没想到萧芳长“细心”至此,倒是稍稍缓了神色,应了一声:“叫人进来吧。”
不过片刻,便有人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因池中的热水上热气腾腾,白雾弥漫,多少有些模糊了唐亦姝的视线,一直等来人走到自己跟前了,这才认出人:原来萧芳长派来送东西的,是知音呀——不过,来的是知音也好,她与知音打过几回交道,正想找个机会与她说几句话呢。
所以,见是知音,唐亦姝便挑了挑眉,颔首道:“你来的正好。这样,过来替我搓搓背,顺便上个药?”
知音面色不变,虽没有明言推拒却还是婉转的应了一声:“王妃容禀:王爷只令奴婢来送药,别的并无别的吩咐。书房那头,怕是还有旁的是要忙呢。”
唐亦姝却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怕什么,我听说自打发了鸣琴后,皇上担心王爷身边没人,特意赐了两个伶俐的內侍........”她语声一转,轻轻淡淡的道,“书房那头,再忙也是有人的,你便只管留一会儿好了。”
知音眉心不易察觉的一跳,咬了咬唇还是忍耐着应了一声,行礼道:“奴婢遵命。”说罢,她搁下手中装着膏药的玉盒子,从边上抽出一条干净的布巾,上前服侍起来。
唐亦姝背对她,随手拨了拨眼前的水面,仿佛闲话家常一般的开口道:“对了,鸣琴这会儿应该也到江州了吧?你与她共事多年,想必交情不错,不知可有联系?”
知音手上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道:“鸣琴素是心高,此回远去江州自是不愿再与故人往来,故而奴婢顾忌着她的心情也就没有再......”
“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交情与旁人不一样,说不得私下有所往来呢。”唐亦姝忽而打断了知音的话,轻之又轻的加了一句。
知音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惶恐——也不知王妃一直咬着鸣琴不放是怎么回事。好在她素来城府深,此时虽是有些害怕却还是勉强维持住声调,冷静的应道:“奴婢等皆是伺候殿下的,若真是有什么交情,那也是排在殿下之后。鸣琴此回惹怒殿下,奴婢又怎敢与她私下往来?”
唐亦姝终于转过身,她抬起眼看了看知音见对方始终绷紧了面皮,这才微微一笑,嗤道:“你先还说时顾忌着鸣琴的心情没有联系她,现今又说是因为殿下不敢联系她。”唐亦姝乌黑浓密的眼睫微微扬起,目光轻慢中带着些许讥诮,“这前言不搭后语,我是该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