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气归气,腹诽归腹诽,唐亦姝到底还是没有硬气到当面骂人家晋王,只好不甘不愿的起身道:“既然王爷公务繁忙,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
萧芳长对于她这“识大体”的态度十分满意,语声又温和了许多:“想带什么便带什么,若有缺的只管与陈嬷嬷说便是了。”
唐亦姝才不领他的情:这一棍子一萝卜的手段也太粗陋了,也就哄哄小孩吧?不过,她面上还是假假的扯出一丝笑容来,委婉回绝:“陈嬷嬷年纪大了,正该安心将养呢,怎好事事都去扰她。反正我已管家,若缺什么我自会使人去库里取的,殿下尽管放心好了。”说着,一甩袖便抬脚走人。
唐亦姝说走就走,左右伺候之人倒是吃了一惊,颇是咋舌:这位新王妃真是好气魄,不仅一口回绝了王爷的话,还就这么直接甩袖走人!
知音却比旁人更小心些,悄悄打量萧芳长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殿下,奴婢这便去送一送王妃?”
萧芳长手里还端着茶盏,闻言不过轻挑了长眉,不置可否。
知音立时会意,略一礼,快步追上唐亦姝,一路把人送出院子这才转回书房,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萧芳长的身后,就像一根不会说话的柱子一样的候着。待萧芳长再次搁下茶盏,不必开口,知音便会意的上前来收拾杯盏,然后便端着东西与一众丫鬟一同退下。
因萧芳长才用过茶,一时半会儿不会叫人,知音略一思忖,倒是先回自个儿屋里去换身衣衫——她这忙里忙外大半天,天气又热,不知流了多少汗,偏偏萧芳长最是喜洁,不喜汗臭味,知音这个贴身丫鬟一日里换两三身衣衫也是有的,外人看着倒是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娇奢些。
待知音回房,正好见着鸣琴独自一人坐在榻上挑试琴弦,寄情于琴,琴声悠悠。
知音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待得一曲毕,方才开口:“这大热天的,你倒是有心情。”
鸣琴素是不喜欢知音这装出来的“虚伪”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你这般的大忙人,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寻些事情来做。”她本不似知音得用,尤其是王妃入府之后,晋王有意放她出去也就甚少唤她伺候。
知音从小丫头手里接了一件葱绿底绣缠枝花卉的衫子,把人都打发出去了这才低声呵道:“你莫说胡话,什么闲不闲的——你也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若非你存着那心思,王爷如何会敲打你?再说了,若王爷不动手,王妃那头恐也容不得你。”
鸣琴冷艳的眉目一动,已有几分怒色:“说的好像你们都没心思,只我一个人是傻子似的!”她越说越是恼羞,又见左右无人便再压不住心头之恨,只一径儿的与人顶撞起来,“是是是,我又蠢又笨,及不上你们这些心有七窍的伶俐人——竹露有陈嬷嬷这干娘,日后总是不愁的;你一贯是个‘好人’,最是贴心不过;还有荷风,早早便到王妃跟前献殷勤了.......”
知音一叹,目中似有几分怜惜,低声宽慰道:“又胡说了......你这又是何苦?”
到底姐妹多年,鸣琴听她这柔柔一叹,心口处仿佛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心酸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我,我只是气不过——我在王爷跟前也伺候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只猫狗,看久了也该有点儿情意。谁知道王妃才入府呢,王爷这就要赶我走。”这才是最叫她伤心的地方:她一片真心待王爷,难道还比不上那出身低微虚、情假意的王妃?
知音闻言不由抿了抿唇,细长的眼睫垂落下来,遮了眼中神色,好似也有些难过可心头却是冷漠讥诮——鸣琴素来自持自家真心实意,总觉得其他人都比不得她一片真心,可这真心又值得什么?王爷那般身份,纵是要真心也不会寻个丫鬟要!说句不好听的:若非她怀着这般心思,王爷如何会要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