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是周六晚上开始发烧的。
在这之前没什么预兆,只是觉得嗓子有点难受,没想夜里严重了,周日早上醒来烧还是没退,她自己在宿舍量了下,387。
程颖和李敏赶紧陪她去了校医院,结果一进去就没出来,直接进了隔离区。
之前经历过甲流的肆虐期,首都高校对这方面都很谨慎,发烧到一定程度就要隔离观察。
江随烧得难受,全程都很恍惚。
程颖和李敏回宿舍帮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送过来。
整个校医院三楼都是隔离区,江随被安排到最边上的一间病房,和历史系的一个女生住在一起。
这间病房背阳,不开灯就很阴暗,让人难受。
校医院安排人给她们送一日三餐。
刚进去的前两天,江随很不舒服,头一直疼,输液、吃药、睡觉,到第三天好了些,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听着那个历史系的女生讲话。
那女生叫孟晗,也是大二的,比江随大一岁,人很活泼,爱说话,听说进来时高烧39度,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天,精神却还是不错,闲得无聊就给江随讲些历史典故。
晚上,护士过来换了输液瓶。
江随躺在被子里,给李敏回了短信,让她们放心。
隔壁床的孟晗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得咯咯的,像小女孩儿似的撒娇,挂电话时依依不舍。
江随手指翻到通讯录,盯着最后一个名字看了片刻。
也许是生病让人比平时更脆弱,那天晚上,江随还是拨了周池的电话,但是没有打通,他的手机关机了。
江随记得他的宿舍座机号。
电话是小黑接的。小黑没有多嘴透露周池回去弄钱,只说他不在宿舍。
江随说声谢谢就挂了,昏沉沉地趴在枕头上。
“是不是找不到你男朋友啊?”孟晗听到她讲电话,又见她这样沉默,关心地问了一句,安慰道,“可能他有什么事吧,你晚点再打过去看看。”
江随说:“算了。”
隔天上午,孟晗的隔离期结束,病房里只剩下江随。她一个人躺了一整天,没有再发烧,护士告诉她明天可以出去了。
傍晚,江放打来电话,照常问她近况。
听到他声音,江随眼睛就红了。
江放问:“最近还好么?”
“嗯,挺好的。”不想让他担心,江随没提生病的事,也没告诉他自己在校医院,但江放还是听出不对:“阿随,声音怎么了?”
“没事,就有点感冒。”江随胡乱地抹了把眼睛,没再哭。
江放问:“严不严重?”
“不严重,快好了,你别担心。”
江放叮嘱了几句,江随含糊地应着。
挂电话前,江随说,“爸爸,你之前说的交换生的事,学校里确实有项目了。”
江放有一丝惊讶:“你想参加吗?”
江随没有说话。
上一次他这么问,江随否认了,但这回她沉默了。
……
看周池拨电话,小黑好心地提醒他:“哎,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嘛,你老婆搞不好都睡了。”
周池手指顿了顿。他习惯性地直接输江随的号码,十一个数字已经输了十个。
小黑告诉他:“十二点了,你没有急事干嘛扰人清梦?我看她昨天那语气,挺平静的,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
周池想了想,没拨过去,发了条信息。
凌晨三点,这个折磨人的项目终于全部结束,一群人都在刘昱尘的工作间——距离c大不远的一栋大厦地下室里。
休息区的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不少外卖盒。
阮婧和另外两个师姐瘫在那张l形的旧沙发上:“累死了。”
小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周池说:“咱还回去不?”
“回去干啥?”刘昱尘说,“大家都辛苦了,我去给你们整点热乎的,先吃一顿。”
这个点,外面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刘昱尘往外走,周池起身:“尘哥,我跟你一道。”
小黑本来也想跟着去,但猜测他们应该是有事要聊,就没去凑热闹。
深夜的道路安静很多。不同于市区,夜里这一片大路上车辆都很少。
几百米之外,有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
两个男生走路都不快,似乎也不着急。解决了手头这个项目,刘昱尘一身轻松,和周池闲聊了几句董教授周末的讲座。
往前走了一段,周池开口:“尘哥,融资的事,抱歉……”
“这件事不用说了,”刘昱尘打断了他,“共事这么久,你小子什么个性我清楚,这事你如果不是有难处,不会这样,这点我信自己的眼光,用不着多解释。”
他爽朗地笑了两声,“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当初起头干这事我就做好了准备,什么结果都行,咱们都年轻,未来无限可能!大不了创业失败我照样找工作是吧,还没听说咱电院出来的有谁饿死的。”
周池没说话。
刘昱尘拍拍他的肩:“你有野心,我早看出来了,这是好事,但太着急太拼了,自个儿撑不住,知道不?”
周池点了头。
凌晨六点,周池回到宿舍,简单冲洗了下,躺到床上。闭眼前,他设了八点的闹钟。几天奔波,再加上熬了一整夜,他确实十分疲倦了,这两个小时他睡得很昏沉,直到被闹钟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