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穆霖虽有些疲惫，但神情轻松了不少。他从一开始便进入死胡同，只想着怎样打消建安帝对齐国府的戒备与不满，没想过换一个思路。比如，换一个皇帝？

穆霖不是实实在在的古人，没有君臣之义。既然前朝余孽一直想方设法地刺杀建安帝，他何不顺水推舟，让建安帝死于刺客之手，再扶持太子上位。虽说以后可能还会面临同样的困境，但那时，齐国府没有此时这般碍皇帝的眼。

穆霖知晓，建安帝不只是忌惮齐国府，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据说，建安帝未与穆雲成亲前，也有一位红颜知己。彼时还是太子的建安帝奉命迎娶穆雲为太子妃，那位红颜知己则生了重病最后香消玉损了。这些原书中并没有写到，而是穆小侯爷的记忆告诉他的。那时的穆小侯爷才五六岁，也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什么是红颜知己，为何帝后不和。

穆霖发现这些记忆挺有用的，仿若深深刻于脑海，该用时自动跳出来，省得自己翻。有时，穆霖反而感觉现实才是梦境。

既然方向已经明确，那下一步便是见机行事。譬如说，上元节那日，拖住陆云清，不教他有机会救下建安帝。这般行为，纵然挡住陆云清青云之路，但太子即位时，也可以提拔他，不算埋没其将帅之才。

穆霖不再纠结齐国府被灭一事，自然心宽体胖。不过三个月，穆霖身量长了不少宽了些许。若不是一直修习武艺，穆霖怕是宽了更多。

元旦已进入倒计时。由于上元节那日要引走陆云清，故而，穆霖先暂停路人计划，时常走上大街，在陆云清家门口晃荡，提高与他偶遇的几率。相逢时，穆霖也是硬着头皮上前借着答谢救命之恩与其一本正经地闲聊几句，装作没看见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像个朋友似的与之交谈。

相遇次数多了，加之穆霖再也没摆出几个月前垂涎美色的姿态，陆云清渐渐放下成见，也会淡然地与他聊上两句。后来，穆霖趁陆云清轮休之日邀其喝酒听曲，陆云清也会应邀前往酒楼。

小年那日夜间，一场大雪飘然而至。次日清晨，千树万树如梨花开放，穆霖踏着白雪去陆家小院，邀请不用去公主府当差的陆云清一同去郊外梅林赏梅。陆云清欣然同往。

此时，穆霖未带荇烟与侍卫，只与陆云清并肩行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向城外走去。二人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陆云清打趣道：“侯爷找如花似玉的姑娘赏梅，不是更有一番情趣吗？为何找我一介武夫？”

穆霖无奈地叹气：“自从上次与燕姑娘的婚事黄了后，我娘不敢随便给我找媳妇。门第相当的，圣上不高兴。门第低的，我娘和皇后娘娘不高兴。唉……”

陆云清试探道：“那侯爷的亲事便一直耽搁着？”

“那还能如何？别说我，那你呢，你比我还大两岁吧，为何还不成家？”穆霖反问道。

“我发过誓，不立业不成家。”一向淡然的陆云清，说这句话时，脸上有一种毅然的壮气。穆霖竟一时看呆了。

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面前上下晃动几下，拉回他有些恍惚的神思。手指的主人陆云清含着浅浅的笑意道：“诶？侯爷该不会对在下还余情未了吧？”

穆霖嘿嘿几声，像戏文里恶霸少爷调戏良家姑娘那般，凝视着陆云清棱角分明的俊脸，伸出右手食指，挑起陆云清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陆美人，来，给侯爷我笑一个。”

“一点都不像。”陆云清拍掉那根手指，评价道，“看来，小侯爷真的忘了对陆某的情意。”

“这不正合你意吗？怎的，我从你的话语中反而听出遗憾的意味？”穆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指，心里暗骂，妈的，这家伙力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