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受了血月影响,天亮后,安平城内寂寥冷清,人人面上皆藏着畏惧,甚至有富商举家搬离,以为此处不祥,外出避一避再回。
虽则几乎一夜没睡,可长安三个却默契的同时起了大早。打开房门望清了对方,几人俱是一愣:“你们怎么不睡觉?”
互瞪着僵持一会儿,还是萧鸿顺最先扛不住:“我正要带人去收拾残局。严冠杰怎么说也是一府长官,此事须得谨慎处理,从长计议。”
不动声色的打量长安几眼,萧逸转眸:“你打算如何?”
“这个……”萧鸿顺忧愁的敲敲额头:“等到见过再谈吧。他若识相,承认自己收受贿赂,弄出个能拿上台面的证据,自然是最好。”
“够呛。”萧逸撇嘴:“严冠杰偏执阴鸷,恨不得让所有人陪葬,怕是没那心思体谅你。”
而且那家伙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没有弱点可要挟,真咬死了不招供,他们也没办法。
“反正……大不了上刑!”思来想去,萧鸿顺只能如此道。
简单用过早膳,目送他蔫头耷脑的出门,萧逸掩唇轻咳一声:“柴房里那位……”
“他叫顾晏,且先不必理会。”长安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糕点:“我今儿要外出,你务必得看紧他。”
“去哪?”
“去逛。”
“……哦。”萧逸的眼角跳了跳:“那我也去。”
挑着眉梢抬起头,长安意外:“你去干嘛?”
“逛啊。”
“……”
“这是什么表情?你两个能出门,我便不能?”
“……当然不是。”嘴角微抽,长安默了默:“黄义仁待会八成要过来,到时如果没人在,恐怕不太好。”
“所以就该迁就他?”萧逸不以为然:“过后我会付房钱的。”
“……”
“不是要去逛?我们走吧。”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长安揉揉脸,“放你一日假,不必跟着我,自己去玩吧。”
“严冠杰出了这种事,安平府内群龙无首,只怕要乱。”萧逸也不看她,紧盯着面前的瓷杯,仿佛正在与茶杯说话:“休要自作多情,你这钦差若伤了哪儿,作侍卫的也得不了好,我这是在为自己打算。”
“我保证不牵连你。”
“陛下又不会听你的保证。”
额角的青筋迸了迸,长安没料到他竟会来这一手。犹豫了片刻,她抿唇,“随你,爱跟就跟,有本事我出恭你也跟。”
见他只管闷不吭声和茶杯较劲,她愈发憋闷,懒得再多说,径自起身离开。
——
萧逸本以为她说“去逛”是敷衍,没成想,这一天真的就只是在逛东逛西。
尽管无法和京都比,安平却到底是座府城,规模不小。东奔西跑了一整日,饶是他素来强健,也觉得双腿有些酸。
长安似乎在找什么。她的方向很明确,但因为初次前来,于路途不熟,很多时候都会误入死角。一忽儿朝东,一忽儿向南,他们马不停蹄,午饭都没吃,可足足走到金乌斜坠,萧逸也没弄清她究竟在干嘛。
“东、西、南、北……”根据太阳判断着方位,长安眯起眼:“那边好像有个庙。”
“那是一处古迹。”萧逸一扫,随口道。习惯使然,他刚到安平便弄了张舆图,粗略一观后,具体街道有些模糊,主要建筑和大致方位却记得明白。
“去看看吧。”长安皱着脸揉了揉肚子。最近休息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偏又不停奔波,她的步子已经开始发飘了。
“不急。”萧逸一把扯住她袖子:“先吃点东西。”
“可……”抬眸望望日头,她想说“可天都要黑了”,不过眼下又饥又渴也是真的……
见她踌躇不动,萧逸正欲再劝,长安却自己想通,转步去了旁侧的饭摊。
——罢了,莫说天黑,即便夜半又何妨?决不能因小失大,亏了身子。
此刻尚早,不到饭口,简陋的棚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过路客在喝茶歇息。饭摊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方脸汉子,未语先笑,热情健谈,打听到他们是外地人后,话匣子打开,立马主动介绍起来。
“前面那公主庙乃是先朝遗迹,存在几百年了。但凡来到安平,必定该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