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中指逼出鲜血,许是用力太过,广成子的面皮边角儿翘起,脱落起皱,褶出了道道凹痕,宛如刀刻,十分狰狞。
贪婪的吞吃着点点殷红,这截枯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春泛绿,漆乌的枝干重现生机,眨眼间枝繁叶茂,竟长成棵头尾俱全的小小槐树。
今夜见到的奇景太多,萧逸早已麻木;长安则蹙眉,盯着他手中的小树,语气不太确定:“这是……长于乱葬之地的万年鬼槐?”
“算你有些眼力。”得意的桀桀怪笑,广成子轻摇枝杈,“刷拉”“刷拉”的摩擦声里,一个小小的脑袋立刻从浓密的树冠中探了出来。
“槐”字左木右鬼,又称“鬼槐”,有“守土”之意。民间传说它能引客死之人魂归故里,故而常种在村口庙前,阴气颇重,很容易招来过路野鬼附着其上。
阴性树木就那么几种,广成子以此为载体养小鬼,再正常不过。
“咿呀”
婴儿的呓语断续响起。小孩子声音清脆娇嫩,原本稚弱纯净,于此时回荡在幽红的夜空,却显得分外渗人。
随着枝叶的晃动,一个拇指长的幼儿慢慢爬出树冠,脱离了树体。它遇风即长,一瞬一变,面容渐渐成熟,身形愈加高壮,须臾竟长成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长安难得惊讶:“你居然把它养得这般大?!”
“好歹虚活了百十年,老道总不会一事无成。”阴阴冷笑几声,广成子僵硬的转动头颅:“他们伤了你母亲,欲令其魂飞魄散,到时,你便成了没娘的孤儿了。”
虽然外表成年,但这鬼物的智力却还停留在婴儿时期,除了本能的吃喝外,只认母亲一个。对于婴灵,尤其是难产而死的幽魂来说,它们不曾体验活人世界的丰富多彩,无甚留恋,只牵挂孕育己身的亲生母亲,这也是世间最天然的羁绊。
敏锐的捕捉到“娘”和“孤儿”,鬼物倏然转头。它刚刚一直侧身飘着,此刻正脸相对,萧逸才发现这东西只有眼睛和嘴,两只眸子白森森的没瞳仁儿,嘴角连接着两边耳根,活似个血盆天堑,将整张脸分成了上下两半。
而今他正瞪着这边,凸起的眼白不停鼓动,表情凶狠,活似是遇到天敌、马上要开战的猛兽。
谨慎的退开两步,长安从怀中掏出一方金印。不知它用途为何,鬼物见到却立时后撤,“啊啊”的叫了几声,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前。
婴儿最是敏感,凭直觉判断危险,有时还会生出逆反心理,越让他往左,他却偏是向右。广成子深谙此理,不敢逼得太急,见他使性子不听话,干脆撂手不管,一振衣袖,放出来个披头散发的青面鬼。
——正是二人于前庭撞见的鬼物的娘。
母子相会,长大的鬼婴终于平和下来。广成子硬邦邦的打个手势,女鬼当即瑟缩一下,迟疑的晃了几晃,犹豫徘徊着不太敢上前。
趁着他们僵持的功夫,长安一手掐诀,一手执金印,默念请神咒:“召雷将,召雷兵,扬雷鼓,伐雷精,领天将,领天兵,发天鼓,扬天星,飞金精,执火轮,布巽炁,斩妖精,崦呻敕,摄五雷疾速行。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