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隔着老远,却稀罕的听见一阵说笑,有男有女,声音活泼清脆。
略顿了顿,长安四处打量一番,确认自己没走错,方才慢吞吞的继续前进。
陈设精致的小厅里,萧逸和萧鸿顺居于主位,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美人儿钱琅并个清隽的男子坐在客位。两厢气氛融洽,显见相谈甚欢。
“我正要去叫你。”萧逸最先看到了她:“马上该用晚膳了。”
应景的揉揉肚子,长安微微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否则哪有机会与美人共食?”
“陆姐姐你又乱说!”羞涩的捂住脸,钱琅的眸子闪闪发亮。可惜陆姐姐是个女子,不然嘴甜人俊又能赚钱,她一定要嫁给她!
“小妹,休得妄言!”素着脸庞斥了句,她旁侧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起身见礼:“小人姓钱名珏,是她兄长。我们钱家世代行商,比不得高门大户,礼数松散,让您见笑了。”
不动声色瞥了萧鸿顺一眼,长安腹诽:也不晓得他怎么介绍的自己。瞧瞧这钱珏,诚惶诚恐,手都在抖,仿佛她是什么猛兽:“钱公子不必拘束,我生性散漫,本也不是严肃的人,大家且都放松些。”
“是,小人谨记。”
“……”
“陆姐姐,你们怎么突然就走了?”许是同为女子,钱琅待她分外亲热:“今儿一早听说姑姑无碍,我欲来寻你道谢,哪知管家却说你们已经离开……”
“这该去问你那好姑父!”萧鸿顺冷哼着翻个白眼:“各人自扫门前雪,用完即丢,卸磨杀驴……”
“你自己去当驴吧,我可不是。”抽着嘴角打断他,长安厌烦的摆摆手:“屁大点儿事,足足念叨了一整天。听说小心眼的男人嫁不出去,你可危险了。”
“你……”
“好了,饭已摆好,待会儿该凉了。”一把按住撸胳膊挽袖子的堂弟,萧逸的额角跳了跳:“晚上……不易克化,耽搁不得。”
他们可还有正事呢。
敏锐的瞧出些端倪,钱珏拉着钱琅速速告辞,后者还依依不舍的约定了明日再会。他们此行是为答谢姑姑的救命之恩,礼物送到,目的也便达成了。
送走兄妹二人,眼瞅着桌上丰盛的菜色,不知怎的,萧鸿顺忽然生出种这是“断头饭”的错觉。晃晃脑袋甩掉这不祥的念头,他犹豫:“晚间……”
“你不许去。”
“你不许去。”
难得一致的盯向他,长安与萧逸对视一眼,后者自觉口才不行,主动闭了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你出身天家,带你到此已冒了风险。若真有个万一,萧逸倒好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绝对不添乱!”萧鸿顺不死心的央求:“难得遇见斗法……”
“斗法?你怕是话本子读多了。”长安冷哼:“今日乃是生死之争,不是我死即是他亡,你还当是小打小闹点到即止的戏耍?”
“啊!”
骇然惊呼一声,萧鸿顺瞪大眼:“临阵投降不行吗?”
“……你只在古寒县作个小官就好,日后可千万别领兵打仗。”萧逸在旁听得无语:“留你在这儿,也是怕我们有个万一,你好第一时间去搬救兵。”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去大家全别去!萧鸿顺嫉妒的盯着他,耿耿于怀:“可你也什么都不会,凭什么不与我一同留下?”
冷淡的睨他一眼,萧逸按住剑柄:“要不要去打一架?”
“……”
莽夫了不起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哼!
——
今晚乃是满月,冰轮硕大,星辉全无。银光惨淡的洒落在地,隐隐不祥。
走在萧条的街道上,环顾着身周的冷清景象,萧逸总有些不安:“晚市的摊贩好像少了大半。”
按理说,圆月夜天光皎洁,正该是每月最热闹的时候。今儿的行人却尤其少,似他们两个般悠然闲晃的竟十分稀罕。
“你再看看天边,”长安扬扬下巴:“光是满月吗?”
莫名其妙的重新望去,萧逸仔细又瞧了瞧,猛地瞠目:“这是……”
月面暗黄,轮廓泛红,这不是野史记载的血月之兆?
便是他这不懂风水的也清楚血月是大凶,乃至阴至寒之相。据说这一日,人间的正气最弱,邪气最旺,怨气最盛,同年必会生出天灾人祸,甚至有王朝就此倾覆,改天换日……
心头顿时沉重,萧逸停步,谨慎的拉住她:“要不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非是他胆怯气弱,小心使得万年船。既然有更稳妥的法子,为何偏要选危险的那个?
“等不得了。”长安摇摇头,面容平静:“天不助我。若是过了这夜,那妖道的邪法大成,彼时,便连我也没法子了。”
“可是……”
“生死有命,活着艰难,想死也不容易。”安抚的拍拍他手背,长安耸肩,“不然你……”
“不必,继续走吧。”
不知是不是血月的缘故,萧逸总感到四处黑影幢幢,扭头去望,却又空无一物。如此反复数次,饶是他胆大,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做了它也未必会来敲门。”长安淡定的给他壮胆气,“放心吧,鬼什么的,看到了顶多吓一吓,没关系的。”